紧随其后的第二声枪响又一次和卫燃朝着另一边的山路打出的掷榴弹同时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动静。
“轰!”
当这颗掷榴弹在山的另一头炸响的时候,卫燃和高粱杆儿似乎也和山脚狙杀鬼子的人产生了某种默契。
不等卫燃将高粱杆儿塞进炮筒的下一颗掷榴弹打出去,山脚之下却传来了反复回荡的密集枪声!
有如福至心灵一般,卫燃立刻移动掷弹筒的炮口朝向并且飞速拧动射程调节轮。
“嗵!”
卫燃隔着充当掩体的巨石,朝着近在咫尺的鬼子打出了一发瞬爆弹。
配合着山脚下持续不停的“扫射”,刚刚翻过山脊的鬼子又悉数退回了另一面。
心知不能久留,卫燃朝着山脊又一次打出了一发掷榴弹之后,将略显烫手的掷榴弹背在肩上,拎着马褡裢和刚刚打空了子弹的高粱杆儿便玩了命的跑向了山脚。
只不过,这山坡终究是陡峭了些,他们根本没跑出去几步,两条腿便已经倒腾不过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身后山顶上的鬼子也朝着他们或是扣动扳机,或是丢出了一颗颗的手榴弹。
“噗通!”
已经完全失控的卫燃终究还是没能踩稳,和高粱杆儿不分先后的打着滚儿摔向了山脚的方向。
到了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马褡裢里的掷榴弹甩出去之前,赶在手里的掷弹筒脱手之前,将它们尽数收回金属本子。
在这一圈圈根本停不下来的翻滚中,卫燃和高粱杆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倒是头顶的鬼子似乎已经认定他们是中枪死了并没有冲下来。
最终,感觉全身都要散了架的卫燃在一瞬间的腾空之后,打着转摔进了山沟沟底部一片残存的厚实积雪里。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看到了他身旁的那头两边架着筐的毛驴,看到了筐边甩着的一挂鞭炮。
也看到了怀里抱着一支三八大盖正在装子弹的男人。
是他们!
是赵守宪和温老嘎!
他们怎么在这里?!
没等卫燃想明白这个问题,他也看到了同样打着滚摔下来的高粱杆儿,然后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板车之上。
在自己的旁边,并排躺着的便是高粱杆,他甚至能摸到,在他们二人中间,似乎还藏着好几条枪。
费力的扭头看向车头的方向,除了一头毛驴黑里夹着白的屁股以及屁股缝里刚好挤出来的,冒着热乎气儿的驴粪蛋子之外。
他还看到了手里拿着个烟袋锅的温老嘎,看到了手里拿着赶车鞭子的赵守宪。
虽然那只是他们二人的背影,但温老嘎后腰处交叉别着的那两支旁开门儿二十响,以及赵守宪后腰处的那支三把盒子,却都让他无比确定他不可能认错人。
“现在”
卫燃嘶哑着嗓子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醒了?”
温老嘎最先反应过来,惊喜的转过身看向了卫燃。
“这是这是哪?”
卫燃重新问道,“是什么日子了?”
“正往南逃呢”
温老嘎叹了口气,“过几天就是谷雨了,你们俩命大,虽然没摔断骨头,但是撞破了脑袋,我都没成想能醒过来一个”。
“喜喜峰口”
高粱杆儿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有气无力问道,“喜峰口守守住了吗?”
当这话问出来的时候,温老嘎脸上的惊喜之色消失,转而是透着郁气的严肃,而坐在另一边的赵守宪,那张同样开始紧绷的小脸上,已经砸下了一颗颗的眼泪。
“喜峰口守守住了吗?”高粱杆儿再次有气无力的问道。
“没没能守住”
温老嘎愧疚的说道,“喜峰口丢了,二十九军二十九军,没能守住喜峰口,鬼子鬼子要入关了。”
“嘭!嘭!嘭!”
高粱杆用拳头一下下的砸着车板,他那双眼睛也瞪的溜圆,爆开的血丝也将眼白染红了些许,甚至他的眼角都流淌出了粉红色的血泪。
“前面那座山上的碉楼还能看到喜峰口”
温老嘎说道,“你们俩要是能动,要是愿意,就去看一眼吧,以后唉!”
“去,去看看!”
高粱杆儿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但却只来得及坐起来一半,便不受控制的趴在车边开始了呕吐。
是脑震荡卫燃叹了口气。
“我去吧”卫燃说道,“我替你看看。”
“拿着拿着这个”
高粱杆儿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最终摸出了那台依康塔递给了卫燃,“拍拍下来”
“你不是”
“他还我了”高粱杆儿说完摆了摆手。
“我叔腿脚不方便,我带你上去吧。”赵守宪说道。
“好,那就你带我上去看看吧。”
卫燃说着,尝试着坐起来,见身体除了饥饿感之外没有什么负面的异常,这才下车,拿着相机,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