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章,连坐都不坐,在一旁站着,全身上下显现的尽是躁动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九点钟,看上去像是挺能沉住气的曾本之突然站起来,说一分钟都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不将人急死,也要急成高血压心脏病。
曾本之话一出口,屋里的人全都动起来。曾小安更是主动打开贮藏室,将考古发掘必备的几样工具分给几个男人。还没等到曾本之发话,曾小安便打开家门,下到地下车库里准备她的香槟色越野车去了。除了安静留在家里照顾楚楚,其余的人分乘曾小安和沙璐的车往东湖急驰而去。
除夕之夜,半开着的东湖公园大门没有人值守。经过小梅岭时,隔着车窗也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腊梅香。已经有性急的人在远处放鞭炮了,五花八门的焰火不停地升上天空,将小梅岭下边的东湖映照得有些怪模怪样。沿东湖的观景道路上只有树影没有人影,曾小安将车开得飞快,经过海光农圃石牌坊时,她没有判断好路面宽窄,不小心蹭到石柱上,右边的后视镜整个蹭掉了。曾小安停车下来一边摆弄,一边生自己的气,如此耽误了近二十分钟,才重新上车,往可竹轩去,那里有个小停车场,外来的任何汽车都得停在那里。依然在前面带路的曾小安松开油门,踩住刹车,正在减速,两股强光灯柱迎面射过来。曾小安稍一愣,就有一辆黑色轿车从停车场里蹿出来,像赛车那样轰轰烈烈地朝着相反方向高速奔驰而去。
曾小安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是郑雄的车!”
车上的人不相信,都说这么晚郑雄来这里干什么。
曾小安不再说话,她停好车,让大家下车快些去老鼠尾。沙璐车上的人很快跟了上来。过了可竹轩,又过了七棵桂树以及两棵香樟,后面的曾本之和马跃之刚看到先月亭,郝文章已经在最前面连连叫道:“坏了!坏了!”
待曾本之赶上来用手电筒一照,先前他见到蚌壳的位置,被人挖出一座半人深的土坑。土坑旁边扔着一只厚厚的油布袋,里面的东西被人取走了,仔细寻找终于从油布袋里发现一封写给曾本之的信。
信很短,是老三口写的。
老三口预见到只有曾本之会发现这地方,他觉得自己也玩够了,不值得再玩下去,本来他是想将曾侯乙尊盘还给郝嘉,没想到郝嘉那么不坚强,他只好将曾侯乙尊盘还给曾本之。老三口还说,他估计曾本之十年之内应当可以找到曾侯乙尊盘,他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那样他就能与青铜重器诀别,回家种花养鸟,让老婆再生个女儿,唱唱“花儿”,过过小日子。
曾本之借着手电筒灯光读信时,郝文章在离土坑最近的水线上发现一把铁锹,与他们从曾家贮藏室里拿出来的铁锹一模一样。楚学院的专业人员,报到上班的那一天,都会领到一把这样的铁锹。铁锹的木柄上烙印着属于每个人的顺序号,如同身份证号那样,终身不变。楚学院的人,除了万乙不太熟悉,其余几位,一看木柄上的号码就明白,是郑雄抢先一步,将老三口藏在这里的曾侯乙尊盘取走了。
看看再也找不出什么东西,一行人垂头丧气往回走,男人们都不做声,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不停地唠叨,连曾本之都是刚刚想明白老三口布置的这些玄机,既不知根,又不知底的郑雄为何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至关重要的曾侯乙尊盘?夜风很冷,东湖边的夜风更冷,因为脚步太沉,大家都走得很慢,丝毫没有尽快躲避寒风的意思。
过了可竹轩,落在最后的郝文章忽然叫了一声:“我的手机呢?”
走在前面的曾小安回头问:“你哪来的手机?”
郝文章说:“我回来过年时,郑雄送的,说是方便联系。”
曾小安说:“是不是掉在车上了?”
郝文章拉上曾小安要往前赶,早点到车上找到手机:“我怀疑那手机是窃听器,郑雄正是窃听到我们的谈话,才抢先一步下手。”
郝文章的话立即引起大家的共鸣,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个人能力以及所掌握的信息都远不如曾本之的郑雄,为何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失踪二十多年的曾侯乙尊盘。一想到郑雄送给郝文章的手机可能是窃听器,大家的脚步就加快了。
借着夜空中升起的一团团焰火,能够看到停车场的汽车时,曾本之忽然要大家停下来。曾本之同意那只手机是窃听器的假设,由于这个假设,他想到一个逼郑雄主动现身的办法。曾本之说,从郑雄窃听到我们在谈话中分析出曾侯乙尊盘的埋藏地点,到他带人来抢先挖掘,时间肯定不充裕,他更没想到我们会如此快地赶到老鼠尾,如果不是曾小安的香槟色越野车与海光农圃石牌坊发生擦碰,耽误了二十分钟,说不定正好在老鼠尾上堵住郑雄,所以,我们也可以为郑雄设下一个圈套,让郑雄误以为老三口在那里埋藏着两套曾侯乙尊盘,接下来我们就主动了。曾本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有道理,有必要再赌一次。
按照曾本之的计划,接下来,还是曾本之、马跃之和郝文章坐在曾小安的车上。几个人上车前虚拟了一个小心翼翼地将曾侯乙尊盘放到后备箱里的场景,有人提醒小心轻放,有人回答说是放心不会碰坏的,若是还不放心,让曾小安以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开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