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32章(三合一)
(三十)
薛殊有点明白了这个匪寨为何能在此盘踞多年:首领从过军,懂得基本的扎营作战技巧;头脑灵光,知道跟上面的人打好关系,为自己寻一顶保护伞;没谙兵法要义,敌进我退,敌退我追,以实就虚,绝不平白损耗有生力量。要不是点背,偏偏撞在自己手里,对上的又是大穆最精锐的辽东军,这一仗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她坐那儿思忖,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膝头,忽然问道:“你方才说,你在上面有人脉?”
这姓武的当真机灵,薛殊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立刻反应过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抬头道:"正是!若天朝使者能饶过我寨子里的人,我愿为天朝使者奔走效力,哪怕您要面见国主也不是什么难事。”薛殊心说我见你们国主做什么,擎等着穿帮露馅吗?脸上却露出假模假样的恻然,看向岑宁说道:“我观此人言行,并非那等穷凶极恶之辈,若真有苦衷,饶他一命也不是不可。”“岑大哥以为如何?”
岑宁暗自叹息,他再温厚也是辽东军出来的人,如何看不出这姓武的说实话归说实话,眼角眉梢却颇有保留,可见这番真话里也有他自己的算计。“郎君人聪明,就是太心软了,别人卖一卖惨,她就不忍得,这般良善的性子可怎么在乱世里活下去?”
他心里作此想法,却没诉诸于口,只是和蔼应道:“此行原由郎君做主,郎君决定便是。”
薛殊就说:“那先找个空屋子把他们关押起来,等向附近的山民商队打听了,证实他所说是真的,再做定夺如何?”岑宁并无异议。
于是一干山匪被押下去,正好辽东军搜查匪寨,发现一处存放辎重的地窖,里头有粮食,有兵器,有抢劫来的财物和布匹,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成风中鹌鹑的胡千岩。
东西和人质请出来,贼寇关进去,正正好。另一边,方才还人头攒动的正堂突然变得空旷,淡金的光从身后照来,映亮身前地板。薛殊诧异回头,发现外头居然天亮了,山雾薄薄弥漫着,像乳白色的河水,水波一起一伏,托起一轮红彤彤的旭日。薛殊惊讶,一昼夜就这样过去了?
又庆幸,虽然她这个计划制定得仓促疏漏,虽然这条地头蛇着实狡猾,可执行起来居然也算顺利,没出什么大岔子。于她,于他们,这已是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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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有个想法,“开战前,薛殊对岑宁这样说,“辽东军不便显露人前,不如将五十军士扮作商队,随我入城。剩下的就留在山寨中一-反正这寨子里有匪,附近百姓都知道,除非如咱们这样的外乡人,平时轻易不会有人靠近。”“如此一来,咱们进可攻,退可守,即便哪一日身份暴露,有这么一处隐藏据点,也多些转圜的余地。”
岑宁觉得有理,遂决定全力配合,就这么着,这处位置隐秘、经营周全的匪寨,稀里糊涂地改姓了薛。
薛殊很高兴,但也没敢太得意,万里长征刚刚迈出第一步,这才哪到哪?“烦请岑大哥点五十位兄弟出来,咱们护送云将军入西卷城休养。其他人驻守匪寨,顺便将船上货物搬运回来。”
“我方才清点了,寨中粮食不少,就算多了一百多号人,也够支撑大半个月。等咱们做成交易,自能购得粮食,充实辎重。”她提出的建议是妥当的,最难得态度谦逊,虽然夺取匪寨的计划完全是她一个人想出的,却并未因此居功自傲,反而事事与岑宁商量,不曾独裁擅专。岑宁先是感佩,仔细想了想,又替薛殊觉得心酸。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从昨夜开始,薛殊做的其实已经是一军统帅的活计。她制定战略目标,围绕这个目标敲定了完整的作战计划,方方面面考虑周全,甚至还事先留意到潮水几时涨起、几时回落,以及深夜跋涉于热带丛林中需要留心哪些细节。
如果是在军中,准确地说,是在魏氏父子统领下的辽东军中,她此番所立军功已经足够换得一个百户……至少是总旗的位子。但她是女子,天然被堵死了靠军功谋前程的路子,而辽东军也不复存在。“可惜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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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殊可不知道岑宁心里想着什么,如果她知道,大概会感慨一声,这些日子拼了命地刷好感度没白忙活,总算有人将她看在眼里。不是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而是认同她的能力、感佩她的智谋,下回商议敌情时,愿意多听听她的想法。
可惜薛殊没有读取人心的本事,也不知道自己争取辽东军的进度条又往前跳动一格。出于卷王的本能和乱世求存的紧迫感,她还要马不停蹄地继续刷下去第一步,安顿好匪寨诸事,让留守山林的一百多号辽东军不愁吃、不愁穿,哪怕不能与最风光的时候相比,至少不必当一条凄惨落魄的丧家犬。第二步,去海边接上云澈,赶在天黑前回到西卷城。这样,当夜幕降临时,他们不必露宿荒郊,而是可以住在有瓦片遮顶的屋子里,烧一壶热水,痛痛快快泡个脚。
好消息是,这两天的药汤没白灌,云澈退了烧,清醒过来。等他们回到搁浅的商船,他甚至坐起身,还知道硪,正将干粮泡了烧开的温水,一点点往嘴里送。
坏消息是,这小子一旦恢复精神,又开始用那种嘲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