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是林二虎他们!”
“哪个林家?二虎?”
“唉,可不敢叫名啊……陈大人的岳父?咦,连林家二妞……呸呸,陈大人的夫人林家二姑娘也回来了……那棺材里……”
“该叫叫,都一村的,也不能因这隔阂了,赶紧去看看,没准需要帮忙”
眼尖的村民认出了林二虎、林暖等人,有人反应快,拔腿就朝村中林大伯和林四叔家飞奔报信。
林大伯家刚摆上晚食,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没动几口。
报信的人气喘吁吁撞进门,语无伦次地喊:“林大伯!不好了!村口……二虎叔他们……抬着……抬着棺材回来了!像是……”
林大伯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抬头,唰地一下站起来,只觉一阵眩晕,勉强扶住桌角才站稳。
他什么也没说,只从喉咙里挤出半声闷哼,一把推开面前的半碗还冒着热气的饭,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就往外冲。
大伯娘和小满他们也慌了神,丢下碗筷,跌跌撞撞地跟着冲了出去。
几乎同时,林四叔一家也得了消息,两家人几乎是前后脚赶到村口。
暮色中,林四叔脚步踉跄,目光急急地在人群中搜寻,一遍,两遍……他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看错了。
他死死盯着那棺材,又看向林二虎,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二哥……这……这是……” 他不敢问出那个名字,仿佛不说出口,噩耗就不算成真。
林大伯早已猜到了答案,只是这答案太过残酷,他内心深处拼命抗拒着,他强撑着挺直脊背,目光死死锁在棺材上,仿佛要将那木头看穿。
林二虎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水冲出眼眶,顺着他布满风霜和疲惫的脸颊滑落,砸在脚下的尘土里:“大哥、四弟……是三弟……是我们的三虎……他……他没了……” 话音未落,他已泣不成声。
“三哥——!” 林四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双膝一软,若不是旁边小才死死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几十年的兄弟情谊,从小一起摸爬滚打,互相扶持着在艰难世道里挣扎求生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怎么转眼间就阴阳两隔了?
林大伯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一旁的林满赶紧用力搀住父亲的手臂,牙关紧咬,脸部的肌肉剧烈抽搐着,硬生生把冲到喉咙口的悲声压了回去,只有浑浊的老泪无声地、汹涌地流淌,瞬间浸湿了衣襟。那无声的悲痛,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
村长成云叔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声音低沉:“大虎、二虎、四虎……节哀……先别在这儿站着,风大,赶紧……把老三送回家去……” 他转向一旁同样哭成泪人、几乎站不稳的三婶,声音放得更缓:“老三家的……人死不能复生……你得挺住……孩子们还得靠你……”
围观的村民们早已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路,个个面色戚然,低声叹息。
一些与林家沾亲带故的妇人已经开始抹眼泪,男人们则互相交换着眼神,低声商量着:“快,去个人跑一趟良木村,给三虎媳妇娘家报信!”
“得赶紧请人帮忙搭棚子、扎纸马,该置办的都得置办起来!”
“对,得让三虎兄弟走得体体面面……”
悲伤沉痛的气氛笼罩了整个五井村,夜幕低垂,一场猝不及防的丧事,就在这仓惶与悲痛中拉开了序幕。
林三叔的棺椁和满身病容归来的林氏一行人,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熄了五井村里不少人对江南那场“发财梦”的热切。
关于江南的惨状,村里人多少也听闻了些风声,但总觉得离得远,或是觉得那是“富贵险中求”,总轮不到自己倒霉。
如今,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林三虎,一个正当壮年的汉子,出去时还盼着给家里挣份家业,回来时却只剩下一口冰冷的棺材。这冲击太过直接,太过惨烈。
“原来……真不是遍地金子啊……” 村口槐树下,几个原本摩拳擦掌、计划着开春就南下闯荡的后生,此刻脸色都有些发白,有人下意识地搓着粗糙的衣角,“命搭进去,赚再多钱又有啥用?林三叔这……”
“是啊,” 另一个声音带着后怕,“林家好歹是兄弟几个一起,能把人囫囵个儿地送回来安葬。咱们要是单个儿去了,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怕是烂在哪个水沟里都没人知道!”
这话像根刺,扎进了不少人的心里。广丰的日子是苦,旱涝不定,但终究是祖祖辈辈扎根的地方,是熟人熟地的“窝”。
江南再好,人生地不熟,死了连埋骨之地都难寻,那点被“发财”撩拨起来的心思,在死亡的阴影和乡土情结的双重挤压下,开始剧烈地动摇、退缩。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吓退。
死亡的阴影,反而催生了另一些人心中更深的焦虑,比如明涛他们的父母,他们心头像被一根刺扎得生疼——自家的小儿子婚事还没着落呢!
江南如此凶险,万一儿子真折在外面,连个传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