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偃戈心中咯噔一声,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毕恭毕敬抱拳,“但凭陛下吩咐,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宸渊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缓缓转动着食指的玉扳指,薄唇轻启:“朕要你去杀了沈慕远,不留一丝痕迹。”
也不要让楚昭月有所察觉。
他的声音犹如惊雷,一字一句劈进谢偃戈的脑子里,将他炸得外焦里嫩。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他在呆愣中,思绪转得飞快,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楚宸渊撩起眼皮看她,凉凉道:“怎么?办不到?”
“陛下!”谢偃戈哐当一声跪在大殿中,“求陛下收回成命。”
“放肆。”
谢偃戈是他手中一把锋利又听话的刀,这是第一次忤逆他的命令。
之前无论是杀人、放火、分尸,只要是他的命令,谢偃戈都绝无二话。
这一次却因为沈慕远而忤逆,楚宸渊不由得在想,莫非他最后也会站到沈慕远那边,成为反贼?
思及此,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若这把刀不忠,即使再锋利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会伤到自己,不如折断。
“请陛下恕罪,驸马他身份特殊,不能随意杀之。”谢偃戈额头渗出冷汗,却依旧端端正正地跪着。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打消陛下的念头,否则即使他不派自己去,也会派别人去。
沈慕远又无武艺傍身,迟早会出事,到那时楚昭月就……
他不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特殊?他有何特殊?”楚宸渊哼了一声,无非就是长得白净些,纤弱些,又得楚昭月欢心而已。
待他死了,若楚昭月上心,他再把自己赔给她便是。
谢偃戈违背良心咬牙答道:“昭华殿下心悦他,不能没有他。”
此言一出,楚宸渊更是生气,狠狠一拍御案,“不必再说,朕意已决。”
沈慕远必须杀,留不得。
“陛下,陛下!”
“你再多说一句,跟沈慕远同罪!”楚宸渊冷冷瞪了他一眼,一抚衣袖起身欲走。
谢偃戈呼吸一滞,他从不在乎仕途,但楚昭月的命他在乎。
“陛下。”他着急地膝行两步,“请听臣一言,陛下听完后再决定是否要对沈慕远动手。”
见他态度坚定,楚宸渊眉心微蹙,眼珠转了半圈又重新坐回御椅,阴恻恻地盯着他。
谢偃戈一见有戏,心头松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臣先向陛下请罪,臣欺骗了陛下。”
“其实今夜臣并非出府闲逛,而是去了昭华公主府。”
一听见公主府几个字,楚宸渊明显来了兴致,没有要降罪之意,撩起眼皮示意他继续说。
“臣因挨了三十大板对驸马心生怨怼,故假扮刺客去行刺他,想取他的命。这便是您派李公公到谢府没寻到臣的理由。”
闻言,楚宸渊缓缓坐直了身体,神情也认真了起来,“然后呢?”
他出现在这里,那沈慕远死了没。若死了,他可以不治他的罪,还给他加官进爵。
谢偃戈缓缓摇头,继续说:“说来也是异事,臣确实刺中了他,可吐血之人却是公主殿下。”
“臣这两巴掌便是殿下打的。”
“什么意思?”楚宸渊听不明白,为何沈慕远受伤,昭华会吐血?气的?
“臣确实不知该如何说起,臣也是第一次见这场景。害怕到时驸马没死,公主殿下先殒命,便只得收手了。”
“臣想着,或许是公主殿下特殊的体质原因,故她的命运和驸马连在了一起。驸马受伤,公主殿下也会伤得更重。”
“陛下,即使是为了昭华殿下,也不可对沈慕远动手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楚宸渊脸色黑沉得厉害,若昭华死了,往后再没人敢对他大不敬。
可也没人能懂他的心思,给他煮酒酿圆子。
“微臣对天发誓,若有半句隐瞒必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殿中气氛陡然沉默了下去,楚宸渊半晌无言,心绪复杂难明,兀自挥了挥手,“退下吧。”
谢偃戈似想说些什么,瞧见他的表情,只得咽了回去,行礼告退。
虽感觉陛下还未消了对沈慕远的杀意,可至少因昭华殿下开始犹豫了。
应当不会轻易动手的。
一出太和殿,他浑身卸力,仰头看着满天繁星,眼神闪烁。
总算逃过一劫。
楚宸渊在太和殿枯坐到月上中天,作为天子,他总觉得大樾的一切都在掌控中。
他也不像先皇那般信摘星楼和鬼神之说,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先是莫名其妙能听见楚昭月的心声,得知沈慕远会谋反。
准备找人杀掉他时又得知,他的命运和楚昭月连在一起,他若死,她必死。
楚昭月毕竟是他的女人,他没有那么狠心。
李如海眼看时间到了子时,战战兢兢地进门,“陛下,子时了,该歇息了。”
“嗯。”
他洗漱过后躺在冷冰冰的龙塌,翻来覆去都觉着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