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天就是腊月二十八。
年味儿是每家每户灶眼儿里升腾出的白雾,稠稠地裹住了整个靠山屯。
沈圆圆与两个哥哥在书房研究孙子兵法,福哥儿在一旁练字。两个哥哥在院子里一边劈柴一边比比划划的好似练武功。
沈正禄的房间里,炭盆烧得正好。
沈圆圆与两个哥哥头碰头地挤在一张简易的模拟对战图前,手边堆着她才抄写完大半的《孙子兵法》。
“‘围师必阙’,这里!若在此处设伏,再开个口子…”
沈正禄摇头不赞成妹妹的话:“圆丫儿,你忘了‘穷寇勿迫’,把他们逼急了,反倒麻烦。”
“依我看,不若在‘阙口’之外五里处,再设一重疑兵,既要让他们看见生路,又得让这条‘生路’始终攥在咱们手心里,慢慢磨掉他们的心气。”
一直凝神细听的夏生忽然伸出指尖,轻轻点在“阙口”更外侧的一片阴影处,那是图上标识的一片老林。
“若我是那领兵的,定会选这里。这片林子虽险峻难行,却是最快可以撤出包围圈的选择。”
沈圆圆抬起清亮的眸子:“孙子曰,‘以迁为直,以患为利’。我们或许可以在这林子里,再备一份‘薄礼’?不指望全歼,但求最大限度折其锐气,让他们逃出去,也形不成战力。”
沈正禄点头笑着附和:“圆圆说得对!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比一味死围敌军更有效也更能保存我方实力”
福哥儿趴在另一张小桌上练字,墨迹端正。
他对那仨讨论的兵法战术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十分得意昨晚从三叔那得的笔墨纸砚。
笔是湖州的紫毫;墨是徽州的上品松烟墨;砚是一方端溪老坑的歙砚,石质坚润,上有浅淡云纹,大方美观又不失格调。纸他都没舍得拿出来用。
那宣纸雪白莹润,一看就造价不菲。
福哥儿一笔一划的在红纸上写下“平安”二字,小心翼翼的将墨迹未干的对联放到一旁晾干。
等年三十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在院子里贴对子了。
晨间去地窝子送饭的时候,那群兵丁与沈清远打了招呼,他们待不住想往山上去套几只兔子。
沈清远也没拦着,这寒八腊月里,寻常村民也不爱往山上去。那些藏在洞里的野鸡野兔也无人问津。
只在出门前叮嘱他们:“让我家老四领着你们上山。这山上他熟,你们跟紧了他就成。
别往深山林子里钻,那里面可有熊瞎子,一巴掌拍飞一个,你们可别去招惹!
看着点时辰,到点了就下山回来吃饭!”
“得令!您就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乱来给您惹事儿!”
兵丁们呲着牙笑嘻嘻的将沈清远送出门。
忙年本就要准备不少吃食,再加上还多了四十九张嘴,沈家的灶房从早到晚都没熄过火。
大锅终日冒着白蒙蒙的热气,里头翻滚着年猪各部位的骨肉,正熬煮着浓香的杀猪菜。
院子里另支一口锅,乔桂花正亲自掌勺炒制糖色,将切成方块的五花肉烧成油亮红润的红烧肉,那甜咸交织的浓郁香气,勾得人挪不动步。
郑嫂子领着几个手脚利落的媳妇,在厢房里摆上一排盖帘儿,旁边的大盆里,黄米面已经发酵好,女人们手上沾着水,灵巧地团出圆滚滚的粘豆包,垫上苏子叶,一颗颗码到盖帘儿上,摆满一盘就端到外面的架子上放好盖上白布冻着。
房檐下摆着一溜大水缸。前头儿两只缸里装的是包好的包子、枣馒头。后头的就是各色冻肉和村民们送来的咸肉、鱼干,还有一些夏芸娘先前采买回来的冻鸡、冻鸭。
仓房里,刘氏让自家男人搬走压着酸菜缸的大石板,伸手捞起两颗酸菜。想想觉得不够,又加了三颗。这才端着木盆回灶屋去剁菜。
她才出屋,就瞅着院子门口几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时不时的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瞧。一边吸溜着冻出来的大鼻涕一边张着嘴咽口水。
这是村里的小娃子们被老沈家传出的香味儿给勾过来了。
站在院子里的乔桂花也瞧见了这几个小崽子,好笑的骂了一句,转头去抓了一小盆炸好的撒子、套环端着走去门外。
“大冷天的你们也不嫌冻的慌!喏,一家抓一把揣兜里,都赶紧家去吧!”
“谢谢沈奶奶!”
“谢谢奶奶!”
“沈家奶奶最好啦!
小孩子们一拥而上,也不管手上干净埋汰抓起盆里的好吃的就往嘴里塞,塞了吃食的嘴巴还不忘说好话,哄的沈老太太脸也板不住,露出一张笑脸。
女人们忙着制作各种吃食,家里的汉子们也没闲着。
沈老大被老娘指派了家里除尘的活计,带着三个弟弟和唐老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