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陨谷的崩塌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渐渐低沉下去。漫天坠落的金属碎片雨终于停歇,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废墟。山谷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焦糊味、冷却的熔岩硫磺气,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械……械神……陨落了?”
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一堆扭曲的星舰管线废墟后传来。那是一名穿着铁陨谷制式灰色工装的年轻弟子,脸上沾满油污和灰尘,眼神空洞,仿佛信仰的支柱在眼前轰然倒塌,只留下无尽的茫然和恐惧。
“堡主……堡主大人呢?”另一名弟子从半塌的金属掩体后爬出,他的机械义臂无力地垂着,接口处冒着电火花,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
“死了!都死了!械神没了!堡主也没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带着崩溃的哭喊响起,她曾是铁心堡熔炉研究所的数据记录员,此刻正疯狂地撕扯着自己头发上的金属发饰,“快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狱!”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恐慌瞬间引爆!
原本如同石化般呆立在废墟各处、侥幸未被械神铸成过程吞噬的铁陨谷弟子们,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他们看着那堆曾经象征着无敌与永恒的庞大残骸,看着残骸上依旧闪烁着危险电弧的能量核心碎片,看着周围同伴脸上同样的绝望。
“跑啊——!”
不知谁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如同发令枪响。
刹那间,无数身影从废墟的各个角落、缝隙中仓皇钻出。他们丢掉了沉重的工具包,扯掉了象征身份的金属臂章,甚至有人慌乱中卡在变形的金属结构中,发出绝望的哀嚎。有人驾驶着还能动的工程载具,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不顾一切地撞开挡路的金属垃圾,朝着谷口的方向亡命奔逃。更多的人则像无头苍蝇一样,赤着脚踩在滚烫或冰冷的金属碎片上,在残骸迷宫中跌跌撞撞,只想离那堆象征着毁灭的械神残骸远一点,再远一点。
哭喊声、咒骂声、引擎的咆哮声、金属的刮擦碰撞声……汇成一股混乱而绝望的洪流,冲刷着这片刚刚经历神陨的钢铁坟墓。
金灵儿静静地站在一块相对完整的星舰装甲板上,银灰色的短发在带着金属粉尘的风中微微拂动。她的电子义眼平静地扫视着下方混乱奔逃的人群,数据流稳定地刷新着,分析着逃亡路径和可能的危险。但她的眼神深处,却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空寂。
大仇得报。
那个将她拖入优化中心,将她改造成半人半械怪物,让她在痛苦与冰冷中挣扎了二十年的铁心堡主,连同他那亵渎的造神野心,一起化为了眼前这片废墟。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没有预想中的痛哭。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的释然,如同压在心头二十年的巨石终于粉碎,留下的却是一片空荡荡的虚无。她下意识地抬起那只被梵机扳手修复的义肢,指尖轻轻拂过光滑冰冷的金属表面。佛光在关节处流转,带来一丝奇异的温暖。这温暖提醒着她,复仇并非终点。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发出信仰脉冲时的微颤,一种新的、模糊的、关于机械与生命意义的思考,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滋生。
“啧,瞧瞧这帮孙子,跑得比老子当年偷伽蓝城老秃驴的素火腿还快!”龙焱庞大的龙躯早已缩小,变回了那个银灰挑染碎发、穿着赛博朋克皮夹克的青年形象。他靠在一块巨大的齿轮残骸上,虽然脸色苍白,身上带伤,嘴角还残留着血渍,但金色的龙瞳里却闪烁着惯有的玩世不恭。
他随手捡起一块刻着编号的金属碎片,指尖混沌气一吐,将其熔成个圆球,然后像个顽童一样,精准地弹向一个正连滚带爬从他面前跑过的年轻弟子屁股。
“喂!小子!你裤腰带开了!”龙焱怪笑一声。
那弟子吓得一个趔趄,手忙脚乱地去摸腰带,结果发现完好无损,又惊又怒又怕地回头瞪了龙焱一眼,却不敢停留,更加狼狈地逃走了。
“哈哈哈哈哈!”龙焱笑得前仰后合,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没出息!跑路都不忘提裤子!”
笑声在混乱的哭喊声中显得格外突兀。但在他金色的瞳孔深处,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之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怜悯。他见过太多毁灭,也见过太多在毁灭中挣扎求生的蝼蚁。这些弟子,不过是铁心堡主野心下的另一批牺牲品罢了。调侃,是他掩饰内心复杂情绪的习惯。
青溟依旧清冷如冰魄,她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金属平台上,冰魄刻刀横于膝上,刀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驱散着周围金属散发的余热。她闭着双眼,似乎在调息恢复。对于谷中的混乱奔逃,她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冷漠,是她的保护色,也是她面对纷扰的常态。铁心堡主的死,械神的陨落,在她眼中不过是因果循环的必然结果,如同冰雪消融,无甚波澜。她所有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