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黑衣,宽袖燕居服穿得松松垮垮,襟口半敞着,露出一截儿苍白锁骨。长发半挽,仅束着一根黑发带。黑的黑,白的白,素净至极。
金胜昔已经够漂亮的了,比起眼前这人,也显得有几分稚嫩和张扬。不愧是“菩萨面,修罗心”之称的离涯君。
离涯君王闲,字从道。看这姓就知道出自东州王氏,也是那高高在上的仙门世家子。
这离涯君父亲是上任王氏家主,他又是唯一的孩子,要不是去世时王从道还小,现任王氏家主就是他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李好在山下坊市,听那说书的讲,离涯君自小在府主膝下长大,也是个不出世的天才,冰灵根,天资出众,八岁筑基,十六岁便已是金丹真人了。
那时小道消息,私下都在流传,王从道是不是府主的私生子。后来府主要收徒,众人都以为是王从道,不过是走个流程。
谁知徒弟是收了,却不是王从道。
是谢濯玉。
王氏以剑法立世,谢氏以丹医闻名。
因上一辈积下的恩怨,王谢两家素来不合。
王看不起谢氏装模做样,谢看不起王氏穷奢极欲。
可这新一代,剑道第一,竟是个温温和和的谢家人。
以后再提起天才,提起垂天道府道子,提起道盟新一代第一人。
都只有寒山君,谢濯玉了。
往常和闻春他们提起万年老二,李好也能唏嘘点评几句,此时只能连忙低下头,尽力藏起自己的脸。她骗他的事情就在去年,当时只求脱身,顾前不顾后,只要向谢濯玉一问,什么情人爱人的,统统变成犯人。
她实在不能去赌一个化神大佬的记忆不行,或者得了老年遗忘症——况且离涯君也才117岁,对于化神修士着实还年轻的很。
说起来这人也是奇怪,道府弟子莫不头发全束,高冠白衣,一个个都恨不得饮露餐风,最是注意形象,只有这杀神估计是脑子坏了,永远黑衣披发,发系着三枚骨铃,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邪祟。李好甫一入道府,未见其人便闻其恶名,弟子间传的神乎其神,说一旦违背三千律令,管你是人还是妖,一不废话,二不留情。
只管杀。
私闯执律堂后殿是错,向执律者撒谎更是错上加错。现在罪名再添一状,偷盗道府法宝。
这下要完蛋了,果然还是父母兄长死得过早,早就去投胎了,哪有什么魂魄能庇佑她呢?
“什么事?”
王从道行至白玉桌后,懒懒散散地坐下,斜倚着扶手托腮,黑发流泻,透出一股子漫不经心。
一旁金胜昔还在突发恶疾,看样子那人并没有给解开的打算。
江逾白见状,向前一步,躬身呈剑,道:“首席师兄,我家公子抓到了一个杂役,偷拿了前首席的命剑。”
欺人太甚!简直血口喷人!就知道这种不叫的狗咬人最狠。
李好气急,却只能跪伏在地上,呼出一口口滚烫热气。
“君上,弟子冤枉啊,弟子没有偷东西,剑是一个好心道长给我的,弟子并不知道这是恰逢雨连天啊,请君上明察啊!”
“哦,谢夷的剑啊……”
王从道似乎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勾了勾手,将那柄细剑悬在眼前,打量了一番。
“还真是恰逢雨连天。”随着摆手,剑叮当一声随意掉落在地。
王从道赤着脚,慢吞吞的往下走。
“你说是有人给你的,那人姓甚名谁?”
李好能看到纯黑绸衣拖过地面,衣摆拂过她凌乱的头发。
“弟子,弟子不知啊君上!好心道长穿着寻常外门弟子服,容貌也普通。我只是在无尽海崖边见了他一面——”
“非亲非故,又是第一次见,那他为什么要将剑给你呢?”
来人在她面前缓缓蹲下,长发垂落与李好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大概,大概是因为好心?”
李好内心泪流满面,这回答,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偷剑贼。
“呵——倒是好心,你又去无尽海崖做什么?”王从道顺手拾了一缕头发拨动着玩。
做什么?是故人凭吊望崖伤怀?还是年少无知自作多情?
哪句都说不出口。
死到临头了。
李好只觉得头发一动一动的,像吞天在咬。
吞天是闻春的猫。
啊,怎么还在胡思乱想,李好闭上眼,用力想还可以说些什么来拖延死期。
“算了,押去日月煎寿楼吧。”王从道丢掉头发,揣手起身,兴致寥寥,自从谢夷死后,当上这首席,想要的得到了,倒觉得一切和前一百多年也没什么分别。
日月煎寿楼就是执律堂后殿那九层高塔,是关押穷凶极恶的大妖所在之地。李好惶恐,她何德何能,丢去给大妖当口粮也塞不了牙缝儿啊。
“君上!”
李好大喊,“我虽然不知那道长身份,但见过他,那道长又高又瘦,眼长嘴薄,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对了——他眉心有一颗美人痣!”
王从道停步。
“你,抬起头来。”
李好不抬头,只一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