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样对我,阿璃。”
林氏惨白着一张脸,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二人之间隔着桌案,拢好的烛台下面,是家里的牌子钥匙:“咳咳……我哪里有你那么多的嫁妆,去填补顾家?”
“所以这么多年,大家也都知道,我是为顾家花了钱的。”洛璃靠在椅子上,撑着头,目光一上一下的打量着林氏。
林氏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洛璃喝茶,余光还是落在林氏身上。
她也的确是个可怜人,到顾府算是高嫁,前两年掉了个孩子,身体便坐下了病症。
“并非是我为难你,大嫂嫂。”洛璃放缓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我要走了,这家里总要有人支撑,你是大房,交给你,是应当应分的。”
林氏又低低咳了几声,口中叹气:“可顾家是个什么情况,你我都知道……”
“也不过就这几日。”洛璃没让林氏说下去:“等郡主过了门,一切都好了。”
林氏低头喝茶,压低了声音:“就这本破烂账,郡主若是知晓了,连日就会求长公主收回成命的。”
洛璃摇摇头,示意林氏隔墙有耳,顺便换了个话题:“对了,有件事,我正好要去找你。”
“你知道的,你这个病,日日需以血参入药,但实际上,去年年初,婆母便要我停了血参这项银子,她还说,你若问起来,只说药里加了血参,你小户人家出身,分辨不出来的,熬几年死了,也不可惜。”
洛璃装模作样的叹气:“可事关人命,我实在做不来这样的事,便是自己拿钱,填了这个窟窿,如今我要走了,实在担心他们在这样糊弄你,所以说给你,你自己要提防些。”
林氏从未想过其中还有这样的事,一时间被惊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怔怔的问:“大爷、大爷从未……”
“说到大爷,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和大嫂嫂讲。”
洛璃拢着手炉,一五一十的说道:“大爷在清河巷后面的宅子里,养了个姓周的外室,两年多了,听婆母的意思,等着你这边断了气,就接进来。”
“混蛋!”林氏猛的骂起来,桌子上的烛台钥匙,一应摔在了地上。
火苗跳几下就灭了。
“他们家……他们家怎的如此心狠手辣!”林氏的手抖的不成样子,跌坐在椅子上。
洛璃摆手,让兰茵给林氏换热茶上来:“嫂嫂别生气,身体要紧。”
“这群没了良心的混蛋!”一句话没骂完,林氏又咳了起来。
洛璃也不急,静静的等着林氏咳完了才开口:“这是个火坑,如今我是要出去了,可嫂子待我好,我今天说这些,也是心疼你罢了。”
林氏没有再骂下去,她喘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之后,也只能扑簌簌的掉着眼泪:“他们这是要逼死我……”
“大嫂嫂怕死吗?”洛璃顺着话音问下去。
但她没有等林氏回答,而是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死可怕,不怕死的人,更可怕。”
洛璃垂着头,声音平静的像是一汪水:“如今府里的钥匙子在你手里攥着,府里不给你采买药材的钱,你就自己套了车出去,寻个最热闹的药材铺子,往郎中面前一坐,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不出两个时辰,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说到这儿,洛璃再一次把目光落在林氏的身上:“眼下顾家正在风口浪尖上,公爹又是御史大夫,事情闹起来,他们反而不敢让你死了。”
林氏的嘴唇抖了抖:“那、那之后……”
“要先活下来。”洛璃挑眉:“才有之后。”
说完,她亲自起身,把落在地上的钥匙捡起来,放在林氏的手里,
反而被林氏一把抓住了手:“阿璃,我谢谢你的话!”
“我可什么都没说。”洛璃勾勾嘴角:“对吧。”
送走了林氏,天已经彻底黑了,洛璃便歇下了。
她本来打算睡个天昏地暗,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
洛璃想不通,不知道原主也没有老公,一天天醒这么早干什么。
兰茵说,她每天晨起都要给顾夫人请安的。
“请安就算了。”初冬的清晨,屋子里冷飕飕的,洛璃又钻回了被窝:“等她出殡的时候你再喊我吧。”
兰茵呛了一下,跑出去咳了一刻钟。
不过洛璃的回笼觉是没睡成的,很快,燕姨娘就带着顾南书来道歉,洛璃懒得搭理他们,让孙妈妈把人打发走。
“学了四年都没学会点儿做人的道理,这书也没什么读下去的必要。”洛璃坐在镜子前,细细的画着眉毛:“告诉夫子,往后不用往顾府来了。”
兰茵应声去了,洛璃便自己寻了件鲜艳的衣服穿,出门去了车坊。
吩咐人套车的时候,洛璃有一搭没一搭的套着话,听见林氏一大早就套车走了,知道是信了自己昨天的话。
车套在了南侧的小门,往那边去,会横穿顾夫人的院子,好在这个时间顾夫人一般在佛堂或者前厅,洛璃又是一个人,便谁也没有惊动。
走过去的时候,洛璃留意到顾夫人后面花园子在重修,旁边堆满了拳头大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