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刮器开到最快档,也只能勉强扫出一小片清晰的视野。买峻将油门踩到底,黑色轿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如离弦之箭般飞驰。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那个小小的海豚发卡,像一道惊雷,炸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
林晓萍、解航、陈国栋、解迎宾、张建国……一张张面孔在脑海中闪现,他们之间的联系,不再是零散的碎片,而是逐渐串联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他似乎明白了陈国栋临终前那句“再见”的深意,也似乎明白了张建国为何要将那只藏着账本的兔子布偶,交给陈雨。
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
一场持续了近三十年的布局。
而他,买峻,是那个被选中,来揭开真相的人。
轿车一个急转弯,拐进了市委家属院。买峻将车停好,顾不上打伞,推开车门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却浑然不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掏出钥匙,手忙脚乱地打开家门。
“峻叔叔!”
陈雨听到声音,从客厅跑过来,看到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别着凉了!”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连忙去拿毛巾。
买峻关上门,蹲下身,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刘海下,那双清澈而关切的眼睛。
“小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那个海豚发卡,你还有没有别的?比如,配套的另一只?”
陈雨被他问得一愣,摇了摇头:“没有了。就只有这一只。”
买峻的心沉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林晓萍和解航互赠信物,一个给了海豚发卡,一个给了兔子布偶,那海豚发卡应该是一对。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峻叔叔,你怎么了?”陈雨用毛巾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难看。”
“我没事。”买峻挤出一丝笑容,握住她的小手,“小雨,你先去房间画画,或者看会儿动画片,峻叔叔要打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好吗?”
“好。”陈雨乖巧地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画本和蜡笔,跑回了卧室。
买峻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拨通了李维民的电话。
“买书记?”李维民的声音很快传来,背景音很嘈杂,似乎还在看守所忙碌。
“李维民,你立刻去查一件事。”买峻的语气急促而严肃,“查解迎宾的儿子,解航。十年前,他被送到国外时,具体是哪家机构办理的手续?接收他的国外家庭,是谁?所有资料,我要最详细的。”
李维民愣了一下:“解航?就是林晓萍日记里提到的那个?”
“对。”买峻的目光盯着窗外的雨幕,“我怀疑,他根本没出国,或者,他早就回来了。”
“明白!”李维民的声音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我马上去查!”
“还有,”买峻补充道,“顺便查一下,十年前,负责办理陈雨父亲,张建国同志后事的,是哪个部门,具体经办人是谁。”
“是!”
挂断电话,买峻的心依然无法平静。他走到客厅,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只兔子布偶上。
布偶的纽扣眼睛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他拿起布偶,翻来覆去地看。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预感。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布偶胸口处,那一圈细密而整齐的针脚上。
这针脚,和林晓萍日记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找来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沿着针脚,将布偶的胸口剪开。
棉花散落出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买峻的心跳猛地加快了。
他屏住呼吸,打开油纸。
里面,不是他想象中的账本,也不是什么文件。
而是一枚小小的、银色的钥匙。
钥匙很普通,只有几厘米长,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买峻翻来覆去地看着,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是什么钥匙?开什么的?
张建国为什么要把这把钥匙,藏得这么深?
他忽然想起,陈雨曾经说过,张建国留给她的信里,提到了一个地址。
他立刻走进陈雨的卧室。
孩子正趴在小桌子上,认真地画着画。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甜甜地笑了:“峻叔叔。”
“小雨,”买峻蹲下身,轻声问,“你还记不记得,爸爸留给你的信里,写的那个地址?”
“记得啊。”陈雨放下蜡笔,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被她视若珍宝的纸条,“就是这个。”
买峻接过纸条,上面是张建国的笔迹:
“致小雨:若你看到这行字,说明你已长大。爸爸没能陪你长大,但有人会替我,护你周全。——张建国”
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