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自大,内心却看不起自己。所以你要我代你完成你本应亲自完成之事,你要将我塑造成英雄偶象—
因你早已将我视为你的化身。因此,若你认为有人阻碍你的计划,你就会不择手段,将对方逼至死地。”
“你便是如此看我?”卓东来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难道不是吗?”司马超群忽然笑了。
那笑容中藏了太多难以掩饰的悲凉。
“你已下定决心?”卓东来本不愿如此发问。
但事到如今,已不得不问。
“是。”
司马超群语声冰冷。
“你要如何做?”
司马超群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字句:“我要你走。现在就走,永远别再让我见到你!永远别再插手我的事。从今日起,我司马超群与你—恩断义绝!”
卓东来身形微晃,如遭重击,好似被人一棍击中头顶。
可他很快恢复如常,甚至还挤出一丝微笑:“你受了刺激,又太累了。好好歇息几日,便会忘记这些话的————”
然而司马超群的目光冷如冰霜,那眼神令卓东来感到陌生,心中那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再度涌现。
果然,司马超群冷冷开口:“我劝你最好现在就走。非走不可。否则————”
“否则怎样?”
卓东来本不是多话之人。
“否则你应该记得我们曾说过的话—一杀人要及时,绝不可错失时机。”司马超群道,“这件事,也一样。”
天光渐明,透窗而入,却反让屋中尸身更显狰狞,阴森诡谲之气弥漫不散。
“我可以走,但不是现在。我花了一生心血才将你塑造成今日这般,绝不能眼看你毁于他人之手。”
卓东来语声一顿,续道:“你清楚我的为人。有些事,我宁愿亲手了结。”
“是,我清楚你的为人。”
司马超群环视屋内惨状,目光痛苦。
再好的朋友,终有一别。
更何况,他与卓东来之间,或许从来就算不得真正的朋友。
“你选在何时?”
“就在此刻。”
司马超群语声斩钉截铁。
恰在此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来人并未遮掩行踪,卓东来与司马超群同时察觉。
只见两道人影缓缓步入院中,蝶舞依偎在林平川身侧,二人如同踏雪寻梅般悠然步入屋内。
见到林平川突然现身,卓东来瞳孔骤缩。
而司马超群仍旧面无表情一他的心已如死灰,任谁来此,也再难激起波澜。
“看来,我还是来得早了一些。”
林平川语气中略带遗撼。
“你们继续,我绝不插手。”
他微微一笑,神色从容。
卓东来的身体却不易察觉地僵硬了。
他从未遇过如此古怪的对手。他本以为已将林平川的底细查清,可当此人再度出现在面前,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感如冰水般浸透他的脊背。
那仿佛是人独行于荒野,忽遇猛虎拦路般的直觉。
卓东来绝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可这一刻,他却恍如重回幼年,面对茫茫雪原中幽绿狼瞳的包围——
这种感觉,他已多年未曾体会。
他少年时便用刀,直至壮年未弃。他换过无数柄刀,十三岁屠刀,十四岁拆铁单刀,十五岁朴刀,十六岁鬼头刀,十八岁鸳鸯蝴蝶刀,二十岁金背砍山刀,二十三岁时,已是武林中气派最大的鱼鳞紫金刀。
而二十六岁后,他的刀再度归于平凡。
拆铁刀、雁翎刀,甚至方外之人的戒刀。
从一个人用刀的历程,往往可窥其刀法与心境的流转。
无论如何,对“刀”与“刀法”的认知,天下已少有人能出其右。
因此他壮年后便已不再用刀。
因他已能将有形之刀,化为无形之意。以“无刀”胜“有刀”。
可他仍有一刀。
藏于靴中,锋利沉重,削铁如泥。那是一把能轻易斩断人腿如切豆腐的短刀。
但此刻————
他终于体会到昔年小李探花面对上官金虹时的心境。他不是李寻欢,而司马超群也非上官金虹,但林平川,绝对堪比当年的荆无命。
他一直想不通,李寻欢是如何在荆无命那般杀气之下犹自镇定,并在绝境中反败为胜,最终成就一段脍炙人口的武林神话呢?
或许神话便是神话,其中有人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