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目睹堂兄林平川以精妙剑法击败馀沧海,初时心潮澎湃,几欲喝彩。然陆柏、
玉玑子等人先前话语如冷雨淋身,令他不由迟疑起来。
初时振奋渐消,往事浮现心头,更添几分迷茫。
陆柏眼见林平之神思动摇,立时趁势道:“林师侄身为福威镖局正统传人,林家武学路数自当了然。林平川这手剑法迅疾凌厉,与江湖所传辟邪剑法如出一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玉玑子亦捻须附和:“贤侄须得明辨,莫被至亲所误。”
林平之怔怔望向场中卓然而立的堂兄,一时语塞。
便在此时,岳不群缓步而出,面色沉静,手抚长须,声调平和却自有威严:“诸位还请稍安。”
他转向林平之,语气温和却坚定:“平之,你且细听。昔年青城派长青子前辈败于林远图公剑下后,曾专程赴华山,与先师研讨辟邪剑法。
略作停顿,见众人凝神,方续道:“为师当年随侍在侧,得见先师与长青子前辈演练辟邪剑法诸般招式。你师祖曾言,此剑法看似平平,实则内蕴玄机,出手时可于瞬息间快如电闪,虽与平川贤侄身法略有形似,然二者本质殊异。辟邪剑法以奇诡见长,剑走偏锋;而平川师侄之剑招堂堂正正,以简驭繁,二者路数大相径庭。”
岳不群引经据典,从容不迫,显尽华山底蕴与宗师气度。他为林平之恩师,此刻出言,自有分量。
林平之如醍醐灌顶,猛抬头来,眸中愧色尽显。
他只觉面颊滚烫,羞愧难当。竟因外人挑拨,便疑及舍身相救的堂兄!
思及此处,更为方才猜疑无地自容,望向林平川的目光中满是歉咎。
陆柏等人面色顿沉。他们处心积虑构陷林平川,岂肯因岳不群一席话作罢?
汤英鹗当即冷笑反驳:“岳师兄此言差矣!剑道深微,纵同一路剑法,不同人施展亦大有分别。何况事隔数十载,安知林远图公当年未尽全力?单凭昔年所见,恐难下定论。”
玉玑子阴声附和:“汤副掌门所言极是。说不定有人机缘巧合,得了远图公真传?”刻意重咬“真传”二字,仍暗指林平川独吞林家绝学。
岳不群神色从容,不再多言,转而望向一直默然调息的馀沧海,朗声问道,声传全场:“馀观主身为长青子前辈高足,又是一派之尊。岳某方才所言,可是虚言?当年长青子前辈是否曾亲赴华山,与先师研讨破解辟邪剑法之法?“
他语气平和,却字字千钧,将难题再抛馀沧海:“此事,馀观主应当最清。还请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如实道来。”
霎时间,众目齐聚馀沧海。他面色灰败,胸口剧痛未消,林平川那刚猛一剑令他重创。
他心中恨极,自不愿认岳不群之言,更不欲为林平川开脱。
然岳不群所说虽是陈年旧事,却非虚言。
作为长青子亲传,馀沧海深知恩师败后确曾远赴华山。
若当场否认,原也不难,然岳不群身为华山掌教,声名显赫,远胜于己。
一旦断然否认,若被岳不群当众拆穿,非但有损青城声誉,更牵连已故恩师清名。
馀沧海为人虽心胸狭隘,但对授业恩师却是极为敬重。
思及此处,不由心生顾忌。
众目睽睽下,他脸色青白变幻,内心挣扎。唇颤几下,最终只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极其艰难别过头去,选择了沉默。无异默认岳不群所说。
全场寂然。
众人见馀沧海如此,最后疑虑顿消。岳不群坦然立于场中,气度雍容,言之成理,更添说服力。
然一旁陆柏、费彬等人面色愈沉。他们早通声气,欲借“辟邪剑谱”向恒山发难,不料馀沧海竟缄口,实出预料。
眼见形式不利于己方,汤英鹗便突然冷冷道:“既然岳掌门断言林师侄所使非辟邪剑法,那便请岳掌门说出他所用剑法来历!”
“这——”
岳不群闻言,面现难色。
他博闻广识,江湖各派武功大多耳熟能详,然林平川先前所用剑法,先以恒山剑法之绵密防住馀沧海疾攻,后又以天马行空之招反逼得对方苦苦招架,其身法之迅疾飘逸,出手之快若电闪,实是岳不群平生未见。
这一幕简直与当初在玉女峰上,林平川击败封不平的剑法招数毫无差别!
“诸位不必为难岳师伯了!”
林平川此刻忽然开口。
“平川——””
定闲师太轻叹一声,已然明白徒儿无奈之择。她深知林平川重信守诺,今日被逼至此,竟不得不违背当日誓言,心中定是万分煎熬,看向爱徒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与不忍。
林平川尤豫片刻,终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