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脚下,青石阶蜿蜒入云。林平川一身玄衫,步履如风,沿着熟悉的山径直奔见性峰。
距他上次下山,倏忽已近一年。虽离山前已禀明恩师定闲师太去向,却未料世事牵绊,竟耽搁如许之久!念及此,林平川心中微感歉咎。自与风太师叔别后,他乘舟渡黄河,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直趋恒山。
刚至半山腰,忽闻一声清越呼唤,带着难掩的惊喜:“林师兄!”
林平川循声望去,只见山道旁俏立着一个小尼姑,雪白秀丽的瓜子脸在青翠山色映衬下,更显清丽脱俗,不是仪琳又是何人?
“琳儿,这小子便是林平川?”一个洪钟般的声音骤然响起,震得松涛隐隐。
林平川抬眼上望,眼中掠过一丝讶色。只见一个铁塔也似的胖大和尚矗立当地,身高逾七尺,魁悟如山!那身量气魄,林平川心中一动,已然猜出了几分。
不戒和尚一双铜铃大眼也在林平川身上来回打量。见这青年身姿挺拔如松,玄衫衬得面如冠玉,气度沉凝中透着英锐,绝非凡俗,不由也“咦”了一声,眼中异彩连连。
他猛地拍掌,声如洪雷,哈哈笑道:“好!好!琳儿你日思夜想,挂念着这小子,老子还当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没成想竟是这般器宇轩昂的好男儿!这才配得上我老不戒的闺女!哈哈哈,女儿,你这眼光着实不赖!”
仪琳闻言,刹那间霞飞双颊,直红到了耳根,羞得几乎要将头埋进锱衣里去。她又是着恼又是窘迫,顿足嗔道:“爹!你……你胡说什么!谁……谁日思夜想了?你莫要……莫要……”那“莫要他做女婿”几字,终究是羞于启齿,只在唇齿间打转,化作一片滚烫的慌乱。心湖中,林平川的身影骤然清淅,那份久别重逢的喜悦与父亲直白话语带来的羞窘交织翻涌,让她手足无措,只盼地上能裂开条缝钻进去。
林平川听得和尚自称“不戒”,心中了然。
这行事不羁,为追尼姑剃度出家的怪和尚,除却那桃谷六仙,怕也只有此公了。他面上并无异色,反而含笑抱拳一礼:“晚辈林平川,见过不戒大师!”
不戒和尚见他坦然自若,毫无鄙夷或尴尬之色,更是欢喜,声震山谷:“好!好!好得很!仪琳,这小子爹爹瞧着顺眼,很对胃口!”他越看林平川越是满意。
见林平川神色如常,仪琳心头微定,稍稍平复了羞意,低声解释道:“林师兄,这位是我爹爹,法名‘不戒’。他老人家虽身在佛门,但……但佛门清规戒律,一概不守,故此得名。爹爹他喝酒吃荤,行事……不拘常理,还……还……生下了我。”说到最后,自己也觉着爹爹行事荒唐有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间,偷偷瞥了林平川一眼,见他依旧含笑,心中稍安。
林平川微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大师率性而为,不拘外相,乃是真性情,妙人一个!”
这番赞誉直搔到不戒和尚痒处,乐得他眉开眼笑:“哈哈,说得好!当年那寺里的老秃驴……呃,老和尚,也这般夸老子有慧根!小子,你久久未归,我这宝贝女儿可是牵肠挂肚!今日若不是你及时回来,老子就要拉着她直奔那终南山寻你去了!如今正好,你既回来了,便与我女儿好好相好,用不着学老子剃光头做和尚啦!”他大手一挥,说得理所当然。
林平川听得此言,饶是心性沉稳,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抽搐。早知不戒口无遮拦,却未料到如此直白。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仪琳,只见她一身锱衣难掩身段窈窕,娉亭玉立,那清丽脱俗的容颜在羞赦中更添几分动人颜色。面对如此佳人,若说心中全无涟漪,那便是铁石心肠了
。然而林平川身为定闲师太亲传弟子,虽是男子,却素来极重恒山清誉,平日与一众师姐妹相处,更是谨守分寸,唯恐有损他人名节。他并非迂腐之人,即便与仪琳师妹互有情愫,也需光明正大,先禀明恩师,求得允准,方不负教养之恩与为人之道。此念一起,那点涟漪便化作更深的思虑。
仪琳本就心乱如麻,又见林平川目光扫来,顿时心如鹿撞,粉颈低垂,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如蚊蚋道:“爹爹,休得再胡说了!林师兄他……他或许早有……早有心上人,如何会将旁人……放在眼里?你……你莫再提此事,平白惹人笑话……”她心中既盼着林师兄有所回应,又恐他因父亲唐突而为难,更怕那微渺的希望落空,种种情思缠绕,只化作一片羞怯难当。
不戒和尚一听,浓眉倒竖,怒道:“什么?!林小子,你真瞧上别家姑娘了?”话音未落,右臂如电探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劲风,直抓向林平川胸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抓,林平川身形不动,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精准地扣住了不戒和尚的手腕。两掌相触,不戒只觉一股绵长坚韧的内劲传来,心中微讶,原本只用了四成力道,此刻劲力便层层递加。然而任凭他如何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