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林平川自西峰居所起身,便往无色庵向师父定闲师太辞行。
恒山派皆是女流,林平川自入门起,便被安置于西峰。峰顶原有三间大屋,专供来访的女弟子亲眷留宿。后来其中一间,便成了他的栖身之所。
半年前他下山祭祖,一去经月,如今甫归山门,又要远赴福建,临别之际,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
恒山远在山西,至福建路途迢迢。林平川离了恒山,取道河南,转湖北、湖南,再入江西,终抵福建境内。
闽地多山,五月时节,暑气已盛。道上行人无不挥汗如雨,喟叹炎威。
唯林平川一袭玄衫,步履从容,浑似不觉酷热,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们自不知晓,内功修为到了一个境界,自可抵达寒暑不侵的效果。
林平川虽未臻此境,然恒山派心法已有小成,只需稍运内力,便能驱散体表燥热与心头烦闷。
他拜入恒山门下已逾八载,勤修不辍,修为在恒山弟子中已属上乘。
半年前,他距本门仪和、仪清、仪真、仪质四位师姐尚有不小差距,如今却只稍逊大师姐仪和一线。
这般进境,固是他苦修之功,更因这半年间,他行了一桩极为凶险的练功之法。
南宋年间,“黑风双煞”梅超风、陈玄风名震江湖,曾令围攻他们的武林人士死伤枕借。此二人因盗取‘九阴真经’下卷逃离桃花岛,未得黄药师真传上乘内功,竟另辟蹊径,以服食砒霜佐助修炼。
此法与裘千仞铁砂掌借毒物增劲相似,然裘千仞掌上无毒,梅、陈二人却因错解经中“铅汞”为剧毒,日日服毒运功逼出,内力固是大进,其九阴白骨爪亦因此带上了骇人毒质。
林平川本不愿行此险着。
只是此番下山期间,他曾孤身远赴终南山,欲寻那古墓派遗迹。
然而古墓虽在,奈何那重逾万钧的断龙石封死了入口。
墓门处荒草萋萋,显是数十年无人踏足。
林平川瞧见这一幕,不禁心中怅然。
不过他仍不死心,在终南山下寻觅书中提及通往古墓的地下暗河。
半月后,终在一处溶洞寻得踪迹。然那暗河水寒刺骨,水道曲折漫长,林平川数次尝试下潜,皆因内息难继,无功而返。
眼见古墓难入,又心悬林家灭门之祸迫在眉睫——师父定闲师太或可护他周全,然五岳剑派并派风波数年后将至,原着中定静师伯遭遇嵩山派围攻战死,师父与定逸师叔亦险遭毒手……
念及师门养育深恩,林平川岂能坐视?
眼见古墓难入,他便想起了梅超风夫妇的旧法。心下一横,决意效仿。
此后三月,他每隔数日便服下微量砒霜,再运功将毒素缓缓逼出。此法看似凶险笨拙,竟收奇效。短短三月,林平川的内力便突飞猛进。
砒霜终究是穿肠剧毒。
林平川虽能以内力逼出大半,仍恐馀毒侵体,不敢如梅、陈般日日服食,只敢数日一用,且剂量极微。
不知是因他修炼时日尚短,剂量太小,还是恒山派心法另有玄妙,他脸色仅略显苍白,并未如梅超风、周芷若般变得黝黑可怖。
但林平川深知,若长此以往,难保不步其后尘。然此刻,他别无选择,只为在绝境中争得一线生机!
……
和风熏暖,柳浪翻碧,五月南国,正是春光烂漫、花香醉人之时。
福州城内,林平川坐于城中最大酒楼的临窗雅座,点了几碟小菜,一壶清茶。目光,却越过喧嚣街市,投向数百步外那座气势恢宏的宅邸。
宅邸左右各立一座石坛,坛上高耸两丈馀的旗杆,杆顶青旗猎猎。右首旗面,以金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睥睨生威的雄狮,狮首上方,一对墨色蝙蝠展翅欲飞。
左首旗上,“福威镖局”四个大字银钩铁划,刚劲雄浑,透着一股凛然之气。
遥望着不远处声名赫赫的福威镖局,林平川轻啜一口热茶,心中思绪翻涌。
福威镖局在林震南手中经营多年,生意早已从福建本土,向南延至广东,向北拓展至浙江、江苏,更将触角伸向山东、河北、两湖、江西、广西六省。
分舵遍布,足有十座之多;麾下镖头,不下八十四人;趟子手更是数不胜数。
表面风光无限,实则一只脚已踏入鬼门关!
只因这偌大的福威镖局,竟无一个真正能撑得住场面的高手。
原着之中,馀沧海为求稳妥,在对付福州总舵前,已先遣弟子将各地分舵一一拔除。那些分舵虽无防备,但仅凭青城派数名弟子便将其荡平,足以看出其孱弱不堪。
而福州总舵,在馀沧海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