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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8章破茧(2 / 4)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野草般疯长。林默涵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如果“影子”真的是江一苇,那么“老鹰”的被捕,是否意味着军情局已经盯上了她?她现在,是否已经暴露?

“文彬,去把后院的布料收进来!”王老板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哎。”林默涵应了一声,拿起门口的雨伞,走出裁缝铺。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走到后院,将晾晒的布料一件件收进屋里。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他不能慌。

“老鹰”被捕,东区交通线中断,这已是既成事实。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与“影子”取得联系,确认她的安全,并将“台风计划”的情报,通过新的渠道送出。

而林公馆的邀请,或许就是那个新的渠道。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涵像一只上紧了发条的钟,一刻不停地忙碌着。他白天在裁缝铺做活,晚上则躲在阁楼里,用隐形墨水,将“台风计划”的核心情报,誊抄在一张极薄的棉纸上。棉纸被他缝进了一件旗袍的夹层里——那是为林太太准备的样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华丽而张扬。

他要将这件旗袍,亲手交给林太太。而情报,就藏在那华丽的伪装之下。

初八那天,雨终于停了。

林默涵穿着王老板为他准备的新长衫,提着一个装满尺子、软&bp;tape&bp;和样布的木箱,跟着王老板,乘坐一辆黄包车,前往林公馆。

林公馆坐落在台北城西的山坡上,是一座中西合璧的二层小楼,红砖绿瓦,爬满了常春藤。虽然有些破旧,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气派。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藏青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她是林太太的贴身丫鬟,名叫阿香。阿香引着他们穿过前厅,来到后院的花厅。林太太正坐在藤椅上,逗弄着一只波斯猫。

“王老板,你可算来了。”林太太的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慵懒,“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上海来的裁缝?”

“林太太好。”林默涵微微欠身,态度恭敬而不卑微。

林太太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番。她的眼神锐利,像***术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林默涵垂下眼帘,做出一副局促的样子,心里却在暗自警惕。

“听说你手艺很好?”林太太问。

“略懂皮毛,不敢当林太太夸奖。”林默涵答道。

“嗯。”林太太点了点头,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吧,我看看你带来的样布。”

林默涵依言坐下,打开木箱,将样布一一铺开。他的动作沉稳而流畅,指尖在丝绸、杭绸、软缎上轻轻划过,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

林太太的目光,落在了一块月白色的杭绸上:“这块料子,做件旗袍怎么样?”

“林太太好眼光。”林默涵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这块杭绸,是今年的新货,质地轻薄,光泽柔和,最衬林太太的气质。”

“哦?”林太太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我该配什么花色?”

“林太太气质高雅,不宜用太过艳丽的花色。”林默涵沉吟道,“依我看,用银线绣几枝缠枝莲,再在下摆处,用淡青色的丝线,绣几朵浪花,如何?”

“缠枝莲,浪花……”林太太念叨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寓意不错。就依你。”

林默涵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缠枝莲,象征着生生不息;浪花,代表着暗流涌动。这是他与同志之间,约定俗成的暗号。他用这种方式,向林太太传递了一个信息——我,是自己人。

接下来的量体,进行得很顺利。林默涵的手,拿着软&bp;tape,在林太太的身上,轻轻绕过。他的指尖,偶尔会触碰到她丝绸旗袍下的皮肤,冰凉而光滑。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你很细心。”林太太忽然说。

“做我们这行的,粗心不得。”林默涵答道。

“嗯。”林太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量完体,王老板和林太太商量着交货日期和价钱。林默涵则走到窗边,假装欣赏着院子里的景致。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郑板桥的墨竹图,笔力遒劲。书架上,摆满了线装书和洋装书。在书架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本《金缮技艺考》,书脊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是经常被人翻阅。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金缮,是用天然大漆调和金粉,修补破碎瓷器的古老技艺。它不掩饰裂痕,而是将裂痕本身化为一种独特的美。而这本书的作者,正是江一苇的老师,一位隐居在台北的日本金缮大师。

这间客厅里,有江一苇来过的痕迹!

“文彬,我们该走了。”王老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林默涵应了一声,收拾好木箱,跟着王老板,向林太太告辞。

走出林公馆,林默涵回头望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里,林太太正站在窗边,看着他们。她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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