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海中被一一串联、分析。
他推测,敌人目前掌握的线索,还停留在“沈墨”这个身份上。他的真实姓名、具体任务,以及与大陆方面的联络方式,魏正宏应该还不得而知。否则,此刻的台北,早已是天罗地网。
这是一个机会。
他必须在魏正宏彻底摸清他的底细之前,与“青松”接上头,将“台风计划”的核心情报传递出去,并为下一步的行动,找到新的立足点。
午夜时分,林默涵换上一身普通的渔民打扮,将发报机的核心部件拆解后,藏入一个装鱼饵的竹篓底层,上面覆盖着腥臭的鱼内脏。他戴上一顶破旧的斗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阁楼。
淡水河的夜,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林默涵混在一群准备出夜海的渔民中,登上了驶向大稻埕的渡船。船舱里充斥着鱼腥味和汗臭味,他蜷缩在角落,斗笠压得极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渡船缓缓离岸,朝着对岸的灯火驶去。林默涵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淡水河口。他知道,自己正驶向一个新的战场,那里有新的同志,新的任务,也有新的、更加凶险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而此刻,在军情局第三处的审讯室内,灯光亮如白昼。
苏曼卿被反绑在一张冰冷的铁椅上,头发凌乱,脸上带着几道淤青,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像淬了火的钢,明亮而坚毅。
她的对面,魏正宏穿着一身笔挺的军便服,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金丝眼镜。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不是在审讯犯人,而是在进行一场高雅的艺术品鉴赏。
“苏小姐,”魏正宏终于戴好眼镜,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我们又见面了。我得说,你今天的‘表演’非常精彩,那壶咖啡,差点把我这位从日本宪兵队学来‘滴水刑’的教官都给烫着了。”
他站起身,走到苏曼卿面前,俯下身,近距离地打量着她:“我很好奇,一个弱女子,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情?”
苏曼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中魏正宏的皮鞋。
魏正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直起身,用鞋尖挑起苏曼卿的下巴,眼神变得阴冷:“硬气?很好。我最喜欢硬气的人。因为我知道,再硬的骨头,也总有被磨碎的时候。”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
一名特务立刻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瓶,瓶口连接着一根细细的橡胶管,橡胶管的末端,是一个可以精确控制水滴速度的阀门。
魏正宏拿起那个装置,熟练地调整了一下,一滴水珠便从管口凝聚,然后,“嘀嗒”一声,精准地滴在了苏曼卿的额头上。
“苏小姐,我们来玩个游戏。”魏正宏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我数到一百,你要是愿意告诉我,今天那个受伤的男人去了哪里,我就停下。如果不愿意……”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据说,这样持续不断地滴上三天三夜,人的脑子,就会像这个。”他拿起桌上的一个核桃,用力一捏,核桃应声而碎,“变成这样。”
冰冷的水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性,不断地落在苏曼卿的额头上。
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但她的身体,却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厌恶,而微微颤抖起来。
魏正宏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雪茄,优哉游哉地抽了起来。他看着苏曼卿,就像猫看着爪下垂死挣扎的耗子,眼神里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一……”
他开始数数,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二……”
“三……”
水滴声,数数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折磨人神经的地狱交响乐。
苏曼卿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深埋在心底。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丈夫牺牲前的场景,浮现出老赵在爱河码头向她挥手告别的身影,最后,定格在林默涵那双充满愧疚与感激的眼睛上。
她知道,自己不能开口。她守住的,不仅仅是一个同志的行踪,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五十……”
魏正宏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不耐烦。
苏曼卿的额头上,被水滴冲击的地方,已经有些发红。那单调的“嘀嗒”声,像一根根细针,不断地刺入她的大脑。
“八十……”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的颤抖也越来越剧烈。
“九十……”
魏正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苏小姐,你撑不住的。没有人能撑得住。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苏曼卿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他,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你……永远……找不到他……”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魏正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一挥手,那滴水的装置“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玻璃瓶摔得粉碎。
“好!好一个烈女!”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给我带下去!关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