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她站在父母中间,三人都在笑,却笑得像被摄影师拿枪指着。照片背面,蓝色圆珠笔迹被水晕开——
“我们永远是幸福的一家”
她盯了半晌,忽然把照片倒扣进箱底,像把扑克牌最烂的那张塞进牌堆最下。
“封箱。”她开口,声音哑却坚定。
霍星澜立刻蹲身,胶带“刺啦”一声,像给旧时光贴封条。
两人正准备下楼,橘子汽忽然蹿进隔壁房间,尾巴炸成鸡毛掸子。
林绵跟进去,发现这是间小书房,书桌上散落几本旧账本,翻开——
密密麻麻记录着“借款”“还款”“利息”,数字像蚂蚁搬家。
最底下压着一封信,信封写着“林绵收”,笔迹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是女人字迹——她那位“妈”。
霍星澜要拦,林绵已拆开——
“绵绵,如果你看见这封信,说明我们真混不下去了。当年走,是躲债,不是不爱你。你爸说,等还完钱就回来接你,可债越滚越大……我们没脸见你。箱子里的欠条不是要你替我们还,只想让你知道,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被生活逼急了。要是你能帮,就当爸妈求你;要是不能,也别恨,我们活该。”
信纸边缘有黄色水渍,像曾被人拿来擦眼泪。
林绵捏着信,指节发白,却笑了一下:“原来他们连道歉都要带利息。”
霍星澜把信抽走,对折再对折,塞进自己口袋:“文字赎罪,无效退货。”
半小时功夫,小楼里所有带记忆的东西——破玩具、旧课本、缺角碗、甚至那只红皮箱,全被装进纸箱,胶带五花大绑。
霍星澜把最后一箱搬上车,拍拍手:“回收站已预约,中午统一粉碎,碎完直接压成再生板凳,将来放在猫咖,让无数人坐在上面逗猫,你说解不解气?”
林绵想象父母留下的债条被猫尾巴扫来扫去,终于弯眼:“相当解气。”
橘子汽跳上纸箱,尾巴一甩,像给旧世界盖最后一戳“过期”章。
车厢里堆满纸箱,只剩两张软垫。霍星澜把车载音响调到《薄荷猫》&bp;Remx版,节奏比昨天快一倍。
他递给她一只蓝牙麦克风——猫爪造型,绒毛会变色,唱一句换一种灯。
“KTV规则:每唱完一首歌,必须扔掉一件烦恼,扔法不限,可以骂、可以哭、可以学猫叫。”
林绵先开始,选的是《分手快乐》,却故意把歌词改成“离开应该体面,谁都不用说抱歉……”,唱到副歌,她一把扯下头顶的“猫耳发箍”扔进空箱:“第一扔——圣母心!”
发箍在箱里弹两下,灯灭。
霍星澜接着唱《倔强》,走调跑到北冰洋,却唱得超认真,唱完把腕上的旧手表摘下——那是他大学毕业礼物,表面已有裂痕:“第二扔——完美主义!”
两人你一首我一首,唱到嗓子沙哑,纸箱里堆满“情绪垃圾”:
—泛黄的奖状
—断头的圆珠笔
—一只磨脚的旧高跟鞋
—半盒过期的“后悔药”
橘子汽全程蹲纸箱边,尾巴当节拍器,偶尔伸出爪子,把掉出来的东西再扒拉回去,像严格督导。
货车直接开到写字楼地下回收站,机器手臂“轰隆隆”把纸箱抓上传送带,碎纸机张着大嘴,像饥饿的钢铁猫。
林绵仰头,看见传送带尽头,碎纸如雪,纷纷扬扬落进大斗,再被压成方块。
她忽然大喊:“妈——爸——”
霍星澜侧头看她。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喊:“谢谢你们把我生出来!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喊完,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却死死抓着男人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虎口。
霍星澜回握,用更大音量补一句:“以后她的日子,我包场!票根永不退票!”
碎纸机“咔嚓”一声,像给这句话盖了钢印。
公关部送来外卖——
—猫掌咖喱饭(咖喱画肉垫)
—猫尾芝士棒(拉丝超长)
—猫耳布丁(抹茶味,两只耳朵竖挺)
林绵把芝士棒掰成两段,一段塞进霍星澜嘴里:“奖励,你今天的嗓子是公费磨损。”
男人嚼得含糊,却不忘把布丁上的猫耳朵先挖给她:“耳朵归你,听尽好话;剩下的归我,负责消化坏话。”
橘子汽分到一小碟无盐咖喱,吃得鼻尖沾酱,像长了一颗媒婆痣。
办公室旁新添一张“猫窝午睡舱”,圆形软垫,顶棚可遮黑。
林绵蜷进去,霍星澜给她盖上薄毯,自己搬了张椅子守在门口,像守粮仓的猫。
舱内播放白噪音——雨打铁皮屋顶,间或夹杂轻微呼噜声,是橘子汽提前录好的“助眠专辑”。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在雨声里一点点下沉,像被猫薄荷海浪托举。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轻捏她指尖,像确认她是否还握得住人间。
午休起来,她嗓子已恢复,铃铛猫耳重新上线。
直播间提前预热,弹幕刷得飞快——
“姐姐今天好乖!”
“粽子我要10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