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皂好是好,但买得起的多是寻常人家,用度节省,一块皂能用许久,售卖也慢。我识得的几户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用的皆是添了香料的香胰子,价钱骇人,但为了体面,也舍得花钱。咱们能否也做些那般...更精巧、更香氛的,专售与有钱人家?还有,我听一些来往的商贾说,青楼里的姑娘们,为了留住恩客,对洁身之物需求也大,而且舍得下本钱。”
陈慕之眼睛倏地一亮!对啊!消费升级!差异化产品!高端市场和特殊渠道!他怎忘了这茬!市场细分的重要性,他这个现代人应该更懂啊!
“莺儿姑娘,你真是智多星!此言极是有理!”他兴奋搓手,脑中灵光闪现,“我们这便研制...不仅要香,还须好看!做得晶莹剔透,掺入花瓣、草药,雕琢花纹,以锦匣盛装!还要做不同香型,茉莉、桂花、薄荷...针对不同客户!”
说干就干,陈慕之凭借有限的化学知识和无限的探索精神,不断钻研改进配方,使肥皂质地愈发细腻,气味更易接受,又尝试添入研磨细致的艾草粉、野花汁液、薄荷液、桂花乃至少量昂贵的麝香等,开发出各式带有天然清香和颜色的香皂。
柳莺儿则负责市场调研和销售,她口齿伶俐,善于交际,与大户人家的女眷、甚至一些商铺老板亦有往来,渐渐积累起一批高端的回头客。据莺儿传回来的信息,有些外地商贾来宿州经商,看到有此新奇物,也多有采购,至于青楼姑娘,尝试使用此物后,亦更受恩客青睐云云。莺儿甚至还根据反馈,提出了“定制”服务的雏形——为某位夫人特制她最喜欢的兰花香型。
眼见生意渐入佳境,收入稳定,陈慕之觉着总寄居胡大海家非长久之计——实在是地方逼仄,由于炼皂需要大量柴火,他们三人又占了柴房,导致柴草堆满院落,进出皆需侧身,给胡大嫂添了不少麻烦。
于是有些积蓄银钱后,陈慕之便在市集附近租下一间带后院的小铺面,挂上“慕之皂坊”的简陋招牌,与管二、韩十二搬出另过,日子总算渐渐安稳下来,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日子已然入冬,天色阴沉,寒风凛冽。几人正在店中忙碌,整理货物,核算账目,忽闻门外传来一声刻意拉长的、带着官腔的语调:
“哟——这便是那卖什么‘慕之皂’的铺面?看着也不如何起眼嘛!”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绸衫、手摇折扇(大冬天摇扇子,也是奇葩)、眼高于顶、面色白皙的中年男子,在一名按着腰刀的衙役陪同下,踱着方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目光挑剔而傲慢地扫视着店内朴素的陈设。
柳莺儿脸色微变,悄声对正在柜台后记录配方的陈慕之道:“慕之哥哥,小心,这人是宿州州尹身边的跟班师爷,姓孙,最是难缠,平日专替上头...‘走动’办事。”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警惕。
那孙师爷模样的男子,用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柜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声音带着一股阴柔的劲儿:“听说,你们这儿的‘慕之皂’很有些新奇门道?连后宅几位夫人都略有耳闻,用得欢喜。”
陈慕之心头一紧,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在这吃人的世道,没有靠山的财富,不过是催命符罢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