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命天子!我是真命天子…”,然后从他身边掠过,飞快地沿着走廊跑去,后面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边追边喊:“他又发疯了,快抓住他…”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循着门牌,找到了那间巨大的实验室。厚重的气密门无声滑开,一股更浓的、带着臭氧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实验室内部像个光怪陆离的科幻片场。巨大的环形操作台环绕着中央区域,上面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和跳动着复杂曲线的屏幕。几台造型奇异、泛着金属冷光的庞大设备占据着空间,嗡嗡的低鸣是这里唯一持续的背景音。空气里那股消毒水味道更加浓郁了。
中央区域,一个蛋壳形的巨大银色舱体静静矗立着,半透明的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看起来相当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和密密麻麻的传感器接口。这玩意儿,看着就贵得吓死人。
“你就是任奕尘?”一个略带沙哑、像是熬了三个通宵的声音响起。
任奕尘循声望去,只见操作台后面站着一个女人。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像被十级台风吹过,身上套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可疑的棕色污渍。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此刻正用一种评估实验小白鼠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她手里还捏着半块吃了一半的、边缘有些发黑的披萨。
“张…张博士?”任奕尘有点不确定地问。这形象,跟他想象中那种一丝不苟的科研精英实在差得太远。
“嗯哼。”张博士含糊地应了一声,三口两口把剩下的披萨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指挥旁边一个穿着蓝色连体工装、头发染了一撮明晃晃绿色的年轻人,“绿毛!带他去换衣服!签协议!动作麻利点!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实验经费!”
那个叫“绿毛”的技术员倒是很利索,丢给任奕尘一套灰蓝色的、类似病号服的连体衣,把他推进旁边的更衣室,然后让他坐在一个破旧的凳子上,拿出一个表格,对他说:“先登记一下你的资料,姓名?”
“任奕尘。”
“学历?”
“大学本科。”
“专业?”
“动力工程”
……
填完表格,又塞过来一叠厚厚的文件,封面上印着《人机意识交互协议(**险志愿者版)》。
“喏,重点看加粗标红的部分,”绿毛指了指文件后面几页,“就那些‘可能存在的不可预知风险’、‘意识投射偏差’、‘本体感知迷失’、‘永久性神经损伤’、‘死亡’之类的玩意儿。看完没问题,签个字,按个手印。”他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超市打折商品,“签了就能拿钱,日结,童叟无欺。”
任奕尘的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铅字:“永久性神经损伤”、“死亡”、“意识无法返回本体”、“存在成为永久性植物人风险”……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的眼球。
他颤着声问:“出现意外的情况多不多?如果出现意外怎么办?”
绿毛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放心,我们的专家是专业的,设备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当然啦,意外的风险还是有的,如果造成永久性神经损伤或者成为永久性植物人,我们会负责一直免费治疗,直到恢复,还会支付100万元给你指定的受益人作为补偿,如果死亡,我们会支付500万元给你指定的受益人作为补偿……”
妹妹苍白的脸又一次浮现,带着氧气面罩,安静得让人心碎。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消毒水的味道仿佛都带着血腥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孤注一掷的麻木。
他拿起笔,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在受益人栏填写了妹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最后在签名栏重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沾了印泥,狠狠摁下一个鲜红的指印。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爽快!”绿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似乎对他的“觉悟”很满意,顺手把协议抽走,“跟我来,准备上‘摇篮’!”
张博士已经坐到了主控台前,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复杂的数据流。她没回头,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躺进去!闭眼!放空!就当睡个回笼觉!绿毛,接驳电极!”
任奕尘走向那个蛋壳状的“摇篮”舱。冰冷的金属边缘触碰到他的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他依言躺进那柔软的、带着人体工学弧度的座椅里。绿毛手脚麻利地拿来一个布满微型传感器的沉重头盔,对他说:“等下头盔里的纳米针刺入你头部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麻,你的头不要乱动。”
任奕尘吓了一跳,“还有针刺入头部?!”
“我们这个是浸入式脑机接口,不是普通那种捕捉脑电波的头盔。放心,没事的,这是纳米针,一点点麻痹而已。”
说完,绿毛把头盔戴到任奕尘的头上,又在他的胸口贴上冰凉的感应贴片,最后将一个类似VR眼罩的东西扣在他眼睛上。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柔和的、带着微光的黑暗。
不久,任奕尘感觉到细微的电流在头皮上爬过,像无数只蚂蚁在轻轻啃噬。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恍惚,身体似乎在下沉,又似乎在漂浮。
“神经元信号捕捉正常…初级意识流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