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荒郊树林里,晚风吹着落叶沙沙响,蟋蟀、秋虫等小虫不停鸣叫,衬得树林格外安静孤寂。
树林中央,一堆木柴正熊熊燃烧着,橘红色的火焰跳跃升腾,将周围一小片区域映照得暖意融融。火星不时噼啪作响,溅起细碎的光粒,又缓缓落下,消散在黝黑的泥土中。火光摇曳不定,明明灭灭地映照在一位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身后粗糙的树干上。
这女子正是天雪。她静静坐靠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下,粗糙的树皮贴着后背,带来几分踏实的触感。她背脊微微挺直,即便一路奔波,素色衣裙上沾着不少尘土与草屑,却依旧难掩那份骨子里的清冷出尘。
她微微仰起头,额前几缕柔软的碎发被跳跃的火光染成暖金色,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一张脸清丽绝伦,没有半点脂粉修饰,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鼻梁秀挺,唇瓣带着自然的淡粉,每一处轮廓都柔和又分明,自带一种不加雕琢的风华,让人见了便忍不住心生赞叹。她的目光平静无波,轻轻穿过火光中不时溅起的细碎火星,望向深邃的夜空。
夜空澄澈如洗,没有一丝云翳,漫天繁星点点,像撒在墨色丝绒上的碎钻,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一轮弯月轻轻挂在远处的树梢上,清辉如水般倾泻而下,温柔地洒在林间的每一寸土地上——染白了枯黄的草叶,照亮了黝黑的树干,也为这片荒寂的树林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让原本沉寂的夜色多了些许温柔。
从离开竹县到如今,已经整整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她一路只为朝着那个藏在深山之中的小木屋而去。那是她曾经生下三个宝宝的地方,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只有山林的静谧与安宁。她觉得,那里很安全,是她最好的归宿。
至于当初答应童战,一年后便会回去,那不过是她随口编造的一个善意谎言。童战对她的情意向来执拗又深沉,若是不给他一个念想,他定会不顾一切地四处寻她。
龙博和哥哥们,得知她离开,必然也会再次放下手头的一切与童战一同踏上寻她之路。
天雪一想到他们会为了找自己,再次耗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甚至因此耽误了水月洞天,龙泽山庄和御剑山庄的事务,忽略了身边值得珍惜的人,心中便满是不忍。她不想成为他人的牵绊。她清楚,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孤独,也不想让他们为自己牵肠挂肚,日夜担忧。
所以,她只能编造这样一个谎言,用“一年之约”给他们一个暂时的慰藉,也给他们一个慢慢放下的缓冲。她盼着时间能冲淡一切,盼着他们能在这一年里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守护好身边的人,渐渐忘记她的存在,不再为她耗费心神。
天雪望着夜空的繁星,眼底满是温柔的期许。现在,童战应该正陪在宝宝们身边吧?看着孩子们健康长大,陪着他们嬉笑打闹,过着安稳平静的日子。对她而言,不必相守,不必相见,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便足够了。
夜风吹过山林,带着草木的清寒,丝丝缕缕钻进衣领,让天雪忍不住打了个轻颤。她抬手拢了拢身上单薄的素色衣裙,目光落在身前的火堆上——火焰已经有些微弱,火苗蜷缩着,只能勉强照亮脚边的一小块地方。
天雪弯腰捡起身侧一根干燥的木棍,走过去伸手探进火堆,轻轻拨挑着底下的木柴。原本压在下面的炭火被翻了上来,瞬间迸发出更旺的火光,橘红色的火苗猛地蹿高了几分,映得她的脸颊泛起暖融融的光晕。
挑完柴火,天雪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重新坐回老树下。山间的寒意依旧未散,她紧紧地抱着双臂,将身子微微蜷缩起来,试图从自身汲取一丝暖意。连日的赶路让她身心俱疲,她缓缓闭上眼睛,睫毛在火光下轻轻颤动,不再去想了,只愿借着这篝火的暖意,短暂地休息片刻。
夜色愈发浓重,将整片山林晕染得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的树木化作模糊的黑影,唯有天雪身前的这堆篝火,还跳跃着鲜活的橘红色火苗。
两道佝偻的身影正循着小径踉跄前行,脚步刻意压得极低,足尖落地时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却又藏不住骨子里的猥琐与凶戾——他们正是这一带臭名昭着的泼皮麻三和秃鹫,专靠夜行劫道为生,偷鸡摸狗、拦路抢劫无恶不作,是附近山民闻之色变的祸害。
麻三生得满脸横肉,松弛的肥肉挂在脸颊和脖颈上,随着他迈步的动作微微颤动,透着股油腻腻的凶悍。
他手里恶狠狠地攥着一根锈迹斑斑的短棍,棍身凹凸不平,边缘还挂着些许暗红的污渍,不知是沾染过鸟兽的血,还是人的血,瞧着便让人不寒而栗。走几步,他便会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短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股子施暴的欲望几乎要从眼神里溢出来。
秃鹫则是个锃亮的光头,他生着一双标志性的三角眼,眼尾上挑,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扫过林间每一处阴影时,都透着贼眉鼠眼的精明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