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冬农闲的时候,王庄乡的女学就会开课。
说是女学,其实就是在一个大点的屋子里,让年长的妇女教女童针指女红。
某种意义上,也相当于托儿所,方便各家各户的大人外出做工。
而一众老师之中,只有朱茂荣是小时候读过书,能真正教孩子们认字的。
尽管如此,孩童爱玩闹的天性,并不将此当成宝贵的学习机会。
一般而言,会写自己和家里人的名字,就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
正因如此,当年好学的赵秉清才会让朱茂荣如此喜爱。
两人相似的命运,更让这份感情越发深厚。
“等今日放学了,要不然去看看?”
朱茂荣这般想着,一边指点女童们不太工整的针线,嘴角也带着笑意。
公公和丈夫走了那么多年,王善既是她的小叔子,也是半个儿。
再没有什么事,比看着对方一日日成长更叫人高兴。
县学的武生这种事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满腔的喜悦和期待,除了赵秉清,朱茂荣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分享。
不过她又想,四哥儿嘱咐过不要告诉别人,那还是等事情定下再说。
不过汪家兄弟不是个东西,赵秉清借粮回去七八天了没个回信,她心里总是记挂。
“朱大嫂!朱大嫂!”
王木生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一开口就叫她心里一沉。
“不好了,王善在永安乡出事了!”
“出事?他人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朱茂荣一句比一句大声,王木生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是隔壁村的人说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好象不是受了伤,是他又把人给打了,听说是个城里来的官人。”
不是受伤就好。
朱茂荣闻言松了口气,但也没有了继续上课的心情。让木生帮忙看着,吩咐孩子们留在这不要乱跑。
她自己则赶紧跑回家,将之前族里给的赏银,还有卖粮食的银子都拿包袱紧紧裹了。
又打开自己的梳妆盒子,取出里面的一支五钱重的银簪——这是当初她嫁过来时,老公公让王家大郎打的。
所有这些捂在怀里,不到二十两,就是家里所有的积蓄。
然后,一刻不停地奔赴村口。
‘四哥儿这段日子,和以往已经大不同,应该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但说不准是暴脾气又上来了’
‘若真是打了城里的官人,对方未必愿意讲道理,这些银钱要赔罪怕也不够啊’
朱茂荣忧心忡忡,只顾往村外走,连身后有人叫她都听不到。
“看来朱大嫂真是急坏了”
王铁生看着对方的背影,神情也是复杂。
他和弟弟木生这段日子和王善打交道最多,从立场来说,是偏向后者的。
但王善毕竟“劣迹斑斑”,打人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邻村才有一言半语传过来,几刻钟功夫,王庄上下都已经议论纷纷。
“王善就是朱节妇的半个儿,不急才有怪了,不过我倒觉得,这次的事情有点不对劲。”
族长的二儿子王刚赫然在场,说着往旁边吆喝了一声:
“人呢,逮到没有?”
“抓到了!这小子不老实,费了俺们好大劲才捆起来。”
几个青壮说着,将一个麻绳捆着的男人扭送过来。
“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东西,知道我是谁吗?”
应伯爵说话时牵动了伤口,嘴巴脸皮都在抽搐。
伤口越是痛,他就越恨造成这一切的王善。
他醒来的时候,来安和那几个西门家的护卫都跑得没影了。
本来是打算赶过去看王善倒楣的,结果却被王刚叫人给抓住了。
“知道,你是什么西门小官人的门客,俺们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那几个农家青年话虽这么说,可看着应伯爵狼狈的模样,却忍不住撇撇嘴,显然是没当回事。
“县里开生药铺子的西门家?”
王刚闻言吃了一惊,这家的财力和背景,他可是有所耳闻。
“知道就好,还不快给我松绑!”
应伯爵闻言立刻抖起威风,但前者却察觉不对劲。
“西门家是城里的大户,销金窟多的是来,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乡下做什么?”
应伯爵一下哑了火。
睡寡妇这种事只能偷偷做,说出去的话,自己就成了败坏西门家名声的罪人。
到时候只会是小官人年少,为奸人诱导,黑锅绝对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