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题做累了,一抬头,对面这人在镜头低头做题。
她已经习惯了。
她拧开瓶盖,又仰头喝了几口,冰凉凉的可乐将她混乱的思绪压下去,“我不管,我就要看。”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呢?”
“我就霸道。”
林雾拿起手机,冲着镜头,说,“我就霸道,我就要看。”
那边响起椅子腿落地的声音。
屏幕上闪过一只手,下一秒,镜头对准了徐京妄的下颌和上半身。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两边垂着白色的编织抽绳,交叉的领口显出了一小块儿冷白的皮肤。
林雾捏着笔,不满地敲桌子,“像之前那样,整张脸。”
徐京妄停顿了下,“今天真不太方便。”
“徐京妄。”林雾说,“我就给你三秒的时间……”
“破相了,真不方便。”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徐京妄喉结滚了一下,“刚刚出门倒水,不小心撞了一下门。”
撞门上了?
林雾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着急,“那你给我看看呀,不看我不信,肯定是在骗我。”
徐京妄的唇角很轻地弯了一下。
林雾愣住,“你笑什么?”
徐京妄平铺直叙:“你关心我,所以很开心。”
上一辈子,林雾为了谢厌淮忙前忙后,嘘寒问暖。
他那会儿就特别好奇,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是这种感觉。
-
整颗心脏都泡在温泉里,让人无比妥帖,懒洋洋的。
徐京妄默不作声地举起了手机,整张脸都暴露在镜头下。
他房间里的灯光很亮,黑发垂在额前,右边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血痕,在少年薄白的面颊上很明显,宛若白纸上的一道突兀的黑色笔迹。
林雾眯了眯眼睛,“你这能是撞到门上了吗?”
当然不是。
几分钟前,徐京妄给林雾拨去最后一通电话后,外面的客厅传来动静。
揉面的案板直接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放下笔,推开门出去。
徐盼揉好又切开的面团随着案板,全部落在地上,沾着尘土,白软的面团瞬间灰扑扑的。
她穿着蓝色格子的围裙,拘谨又害怕地站在一边。
许久没有露面的夏丰强似乎是花光了身上全部的钱,终于舍得回家了。
他身上裹着很重很呛人的烟味,头发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抓起柜子上方的广告纸,低头瞧了两眼,然后往徐盼脸上狠狠砸了过去,“你还想去旅游呢,你想都别想,你这一辈子在家里伺候就行了。”
他力道很重。
徐京妄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疾手快地把徐盼挡住了,锋利的页角从他脸颊上划过去。
溢出了鲜血。
……
徐京妄沉默地看着镜头里的林雾。
她应该是把手机放在了手机支架上,整个人盘着腿,窝在舒服的旋转椅上,长发披在肩膀后面,露出的脖颈手臂都是很瓷白的颜色,身后的水晶吊灯,以及房间陈设,都像是故事书里的公主。
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或许会装可怜博得同情。
这种不堪的事情,他反而轻描淡写地说:“真的只是撞墙上了,墙上有个小钉子。”
林雾眯着眼睛看着他,语气肯定道:“你骗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歪了一下头,眼眸像是能探寻一切,“不是吗?”
林雾呼吸下意识屏住了。
她莫名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但是仔细想想又不可能。
就算徐京妄是能接受重生这种说法的人,他们上一世也不熟悉,她有多少改变,徐京妄更无从得知,也不会猜到她是重生的。
林雾稳了稳心神,“行,那你就守着你的秘密。”
她拿起笔,低头做题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都很安静,到了往常学习结束的时间,林雾清清嗓子说,“挂了。”
徐京妄安静地“嗯”了一声。
林雾撇撇嘴,挂断电话,猛地把桌子上陪同的娃娃丢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是在跟谁发火。
另一边。
徐京妄看着黑下来的手机,起身去了客厅。
客厅里,徐盼坐在沙发上,默默掉着眼泪。
地上的案板和面团依旧无人收拾。
徐京妄甩了甩左手,左手的骨节因为过度用力已经红肿起来。
“别哭了。”
徐盼吸吸鼻子,她仰起头看着徐京妄,“妄妄,你刚刚怎么直接动手了呢?”
徐京妄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小名。
他抗争过无数次,不管怎么说,徐盼都坚持己见。
毕竟“妄妄”谐音“旺旺”。
徐盼爱吃旺旺雪饼,并且听着就很吉利。
时间久了,徐京妄已经听顺耳了。
“他欠揍,不动手等着他动手吗?”
他从电视柜下面翻出医用箱,医用箱里没多少东西,他翻出碘伏,在手背上随便抹了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