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馀亲启:我对你不住,你在薛家的俸钱是我偷了你的符牌冒领的,并非有什么苦衷,实是沉迷博戏,一时上头,方才窃来做个本钱。如今钱财尽散,我暂时也赔不得你。你也不必找我,我找了个赚钱的门路,如无意外,你看到信时,我已经不在东山了。
随信还有用你的俸钱赌石所得一些物件,其中有部分是蕴藏灵气的玉石……应该能卖了回手些许符钱弥补。我也不敢求你能原谅,只望你看在往日交情份上,等我回来还钱,暂时莫要去为难我家里人……”
东山西坊,吞月驿馆。
庭院中。
馀庆手捧一张信纸,此刻眸光变幻,神情异常复杂。
他总算知道了自家好友冒领自己俸钱的原因。
——赌石。
此世虽然仙道昌盛,但修士终究也还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博戏之事,自然不会因为换了个世界就不存在。
甚至于相对前世在赌石方面,只有翡翠、玉石之类的凡俗宝石可赌,太一仙盟赌石行业更为五花八门。
只因修行界中有不少古传奇石,历经岁月,有的内里孕育上乘灵材宝料,有的因为种种奇异经历,藏有古仙传承、前古法器。
也导致一些经不住修行苦熬,管不好心中妄念的人,便会耗费符钱,购买这些奇石,由此博取富贵。
可正所谓‘十赌九输’,‘赌博’这种事情,即便换在修行世界,参与之人也大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张啊老张,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
馀庆摇了摇头,既为自己失去了一个朋友感到可惜,联想自家兄嫂,又为老张的家人感到遗撼。
所谓‘地瘦载松柏’,老张的名字便来源于此。
张家与馀家一般,都是底层家庭。
老张父母能给老张取这么个名字,可见寄托了何种期望。加之老张自己也比较努力,正与馀庆脾性相投。
这也是二人能成为好友的原因。
可没想到……
收折信纸。
馀庆看向左手所提,一只颇有分量的皮囊,一时无言。
囊袋里就是张松柏随信留寄给他的赌石收获。
不过馀庆对袋子里的东西并不在意。
这些东西,多半不值什么钱。
只是想着老张盗取他这好友的俸钱,便是为了这么些无谓的东西,难免晃神。
至于老张是否如他信中所说,已经离开了东山郡。
馀庆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也不确定。
如果没有发生盗钱之事,馀庆为了交情,兴许还会关心关心对方的情况,现在则没了这个想法。
‘罢了,不管人去了哪里,钱多半都是拿不回来了,只当没交过这么个朋友吧……’
馀庆深吸一口气。
想了想。
还是打开了手里的袋子。
按照张松柏的信中所说,这袋子里头,还有一些蕴藏灵气的玉石。
馀庆虽然不觉得能补上亏损,但老张既然能留着,多少也还能值几枚散碎符钱。
以他现在情况,只能说蚂蚁再小也是肉。
只是刚打开袋子,馀庆便有些无语。
张松柏信中提到的蕴灵玉石,有是有,可满袋子的玉石,只有两三块有那么一些稀薄灵气,拿来制作一块最低劣的玉符都很勉强。
本质上来说,和凡玉也没区别,可谓毫无用处。
‘这……俸钱你老张偷了也就偷了,权且当我自己不够小心,可你还专门留这么一堆废物戏弄我,未免有些过于不客气了吧?’
气笑之下,馀庆不由得把袋子里的这些零碎玉石直接倒了出来。
——哗啦!
碎玉从袋中滑出,簌簌而落。
然而就在这时。
——咔嚓!
其中一块拳头大小,全然凡玉质地、品质甚至低劣到如同浑浊石块的青玉,落在地上之后,竟然碎裂开来,从中跌出了一道幽影。
馀庆有些意外,仔细看去。
却见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青铜酒盏映入眼帘。
酒盏通体青金之色,还散发着莹莹幽光,杯盏外壁之上,则有淡淡云纹。
更惊人的是,馀庆只是细看了一眼盏上幽光,便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袭入脑门,顿时像吃醉酒了一般,头晕起来。
虽然馀庆的眼力还不足以看出这杯盏的本质,但由此也已经能够推断出这玩意儿绝对不是凡物。
‘莫非……老张还真赌出了什么宝贝?’
他心下‘噗通’一跳,四下张望,见左右无人,急忙将地上玉石连并那只青铜酒盏都拾了起来。
也不敢在庭院研究。
重新把东西装入囊袋之内,便塞入怀中,匆匆离开了此地。
…
‘这等一眼看去就让人精神恍惚的器物,绝非俗物,如果真是什么仙家法器之流,说不定就能解决爱儿治病的难题,甚至……可能还有盈馀,充做我日后修行炼法的本钱。’
吞月宫驿馆,一间供来往客商歇脚的客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