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给小猫做了全面的检查,结论是严重失温、营养不良和轻度脱水,庆幸的是没有发现骨折或严重的内伤。
“你送来得非常及时,”医生一边给小猫安排保温箱继续观察,一边对顾泽说,“再晚一点,恐怕就很难救回来了。它很幸运,遇到了你。”
顾泽看着在保温箱里蜷缩着、呼吸逐渐平稳的小家伙,摇了摇头:“是它自己挺过来的,很坚强。”
就象《小偷家族》里的那些人,在生活的缝隙里,顽强地查找着光和热。
办理了一些必要的手续,支付了费用,医生建议让小猫在医院观察一天。
顾泽留下联系方式,约定明天再来接它,这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离开医院。
回家的路上,他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在院门口的菜。
幸好袋子还在原处,只是表面的积雪又厚了一点。
他提起袋子,拍了拍雪,走进院子。
那个他堆的雪人依旧忠实地站在那里,戴着那顶旧帽子,静静地守护着这个小院。
顾泽看着雪人,想起刘亦妃,也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看完《小偷家族》剧本后,和自己讨论时那亮晶晶的眼神和认真的神情。
他拿出手机,对着空荡荡的、只剩下扫雪痕迹的院子拍了张照,然后点开与刘亦妃的对话框。
他发去了院子的照片,然后打字道:“刚在院子门口,捡到一只快冻僵的小橘猫。”
刘亦妃几乎秒回,语气急切:“啊?!那小猫怎么样了?救活了吗?
“恩,救过来了。刚从宠物医院回来,需要观察一天,医生说没有大碍了。”
“太好了!你真厉害!”刘亦妃发来一个欢呼的表情,“然后呢?你打算养它吗?”
“恩,”顾泽回道,“遇见了,就是缘分。总不能救了又让它继续流浪。”
“真好!”刘亦妃的喜悦通过屏幕传递过来,“它一定很可爱。等你接它回家,一定要多拍照片给我看!”
聊了几句小猫,顾泽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看到这小猫,在雪地里差点没命,又被捡回来……有没有让你想起点什么?”
屏幕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
然后,刘亦妃的消息回了过来,带着了然的语气:“你是指《小偷家族》吗?那个剧本里,好象也有一种类似的……在冰冷世界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温暖。”
“对,”顾泽欣慰于她的敏锐,继续输入,“就象剧本里那个家,每个人都是被遗弃的、‘没用’的,像社会边缘的积雪。但他们聚在一起,用自己笨拙甚至错误的方式,互相取暖,组成了一个‘家’。这只小猫,就象是那个家的一个缩影,或者说,一个像征。”
刘亦妃很快理解了这种关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都是看似微不足道、随时可能消失的生命,却在努力地活着,努力地散发一点温度。顾泽,你拍完这部电影,是不是对这类羁拌感触更深了?”
顾泽看着这个问题,认真地回复:“是。拍的时候投入的是理解和技巧,但拍完之后,某些感受反而更具体了。就象今天看到这只小猫,那种想要做点什么、想要守护一个微小生命的心情,和剧本里想要表达的情感,其实是相通的。”
“恩,”刘亦妃深有同感,“虽然电影里的那个‘家’最后散了,但那些温暖的瞬间是真实的。就象你救了这只小猫,也许改变不了整个世界,但对它来说,你就是它的全部了。”
她的话题又转回到了最初,但语气里多了些别样的东西:“对了,你堆的那个雪人,它还在吗?看着它,再想想你救的小猫,还有《小偷家族》……感觉这个冬天,好象很多东西都联系起来了。”
“还在,”顾泽望向窗外那个安静的雪人,“等它化了,小猫也该接回来了。”
结束通话,顾泽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窗外,夕阳的馀晖将雪地染成了淡淡的金色,那个雪人静静地立在暮色中,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他想起了还在宠物医院的小橘猫,想起了刘亦妃对《小偷家族》深刻的理解,也想起了拍摄时那些试图捕捉人性微光的日日夜夜。
雪会融化,季节会更替,电影里的故事也会落幕。
但总有一些温暖,是在最寒冷的时刻被创造和传递的。
如同那个即将消融却曾带来欢笑的雪人,如同那只获得新生的小猫,也如同那部刚刚完成、试图探讨非血缘羁拌的电影——它们都在这个冰雪复盖的冬日,交织在一起,印证着冰冷世界中,那些偶然却又珍贵的相遇与守护所带来的温度。
他转身,开始准备迟来的午餐,心里盘算着明天去接小猫回来,需要准备猫窝、猫粮还有猫砂。
这个小院,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弱小而顽强的生命。
而那个关于温暖的故事,似乎也因为这次真实的经历,以及那个懂得的听众,而变得更加完整和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