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看着女儿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别太担心他,他心里有数,只是需要点时间缓一缓,能为病人难受,说明他心里还有热乎气,这比那些只认银子的大夫强多了。”
徐妙云点了点头,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爹,我有点累了,想回房歇会儿。”
徐达点头,“去吧,早点休息,让丫鬟给你打盆热水,泡泡脚,解解乏。”
徐妙云站起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徐达,“爹,您也早点睡,别总看兵书了。”
徐达笑了笑,“知道了,你先去。”
回到房间,丫鬟很快打来热水。
徐妙云坐在床边,把脚放进热水里,暖意从脚底往上窜,可心里的沉郁却没散。
她想起马淳在医馆里研磨草药的样子,想起他手掌被药碾划破的伤口。
她拿出白天马淳给徐达开的药方,纸页上的字写得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
这样的人,怎么就偏偏遇上了这样的事。
泡完脚,徐妙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河边的场景。
王氏的骂声,李茂的躲闪,围观人的惊呼,还有马淳红着眼框说“一定是你们逼死了她”的样子。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上。
希望马大夫明天能好一点。
希望这样的事,以后再也别发生了。
另一边,徐达还在花厅坐着。
他拿起桌上的兵书,翻了两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脑子里全是徐妙云说的话,全是白天在医馆见到的陶娘子的样子。
那个女子,说话的时候头一直低着,问能不能生孩子的时候,眼里满是期盼。
可就这么个盼着好好过日子的人,最后却死在了冰冷的河里。
他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冷茶。
嘴里是苦的,心里也是苦的。
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跟着朱元璋打仗,那时候难,可心里有奔头,知道打完仗就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天下太平了,却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人心啊。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很快又安静下来。
他想起马淳给她治背疽的时候,那种笃定的眼神,那种熟练的手法。
那样的人,不该被这样的事绊住。
希望他能快点缓过来吧。
徐达叹了口气,转身往卧房走。
三天后还要去医馆换药,到时候再看看马淳的情况。
能帮上忙的,就帮一把。
毕竟,这样的好大夫,不多了。
……
徐妙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马淳手里的那个鸳鸯荷包。
陶娘子亲手绣的,针脚那么细,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不知道她娘家的人,看到那个荷包,会多难受。
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算了,不想了。
明天总会好的。
马大夫会好的,徐达的病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闭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象又回到了医馆。
马淳正在给病人抓药,动作熟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暖暖的。
没有秦淮河的冰冷,没有陶娘子的尸体,没有王氏的骂声,只有医馆里淡淡的药香,和马淳温和的声音。
“徐小姐,你来了。”
“今天的药已经配好了,你爹的药在那边。”
她笑着走过去,接过药包,说了声谢谢。
然后,她醒了。
天还没亮,房间里黑漆漆的。
她摸了摸眼角,有点湿。
原来是个梦。
不过,这个梦挺好的。
她闭上眼睛,等着天亮。
等天亮了,就去医馆看看马大夫。
看看他是不是好点了。
看看医馆里的阳光,是不是还象梦里那么暖。
……
乾清宫。
蒋??捧着情报进来。
朱元璋看完后,整个人都快冒火了。
啥话也没说,把情报交给了马皇后。
马皇后看后也少有的露出怒容。
“陛下,”蒋??躬身,“小青村的案子,查清楚了。”
朱元璋冷着脸,“说。”
蒋??把情报递上去,“秦淮河跳河的女子,姓陶,是江宁县秀才李茂的媳妇。李茂在外头染了淋症,传给了陶娘子,还跟他娘王氏一起污蔑陶娘子,把人逼死了。”
朱元璋茶碗被重重搁在桌上。
“又是这等腌臜事!”朱元璋的声音沉下来,“那丈夫是个什么来路?”
“江宁县的一个秀才,叫李茂。”蒋??低着头回。
“秀才?”朱元璋笑了,是冷笑,“朕三令五申,读书人要洁身自好,守着礼义廉耻。这些混帐东西,读的书都吃到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