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官差就来了。
一共来了四个,其中一个是仵作,里正把事情的经过跟官差说了一遍,官差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仵作检验完毕,又看了看王氏母子,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两人用铁链锁了起来。
王氏还在喊冤,说自己没逼死人。
官差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有话到县衙再说!”
李茂被拉起来的时候,腿还在抖,差点摔在地上。
“马大夫。”徐妙云轻声问,“那淋症,真的无药可医吗?”
马淳转过头,“可治。我给她开了七天的药,早晚各一次,坚持吃就能好。可她,连一副都没来得及吃。”
回到医馆的时候,徐达已经回府了。
他留下了两个家丁和几个护卫,在医馆门口等着徐妙云。
看到徐妙云回来,护卫连忙上前问情况,徐妙云简单说了两句,让他们先等着。
马淳独自走进医馆,坐在椅子上,没开灯。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通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可这阳光,却照不进他心里。
徐妙云轻轻推开医馆的门,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马大夫,喝点水吧。”
她把茶杯放在马淳面前的桌子上,热气慢慢往上飘。
马淳拿起茶杯,手指碰到杯壁时,微微一颤。
“谢谢。”他的声音带着疲惫,“让徐小姐见笑了。”
徐妙云摇摇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马大夫仁心仁术,妙云敬佩都来不及,怎么会笑您。”
“陶娘子的事,不是您的错。”
“是那对母子太恶毒,是她命苦。”
马淳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口热茶。
茶水很烫,却没什么味道。
“仁心仁术有什么用?连她的命都救不回来。”
“您救不了她的命,但您还了她清白。”
徐妙云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刚才在河边,您把真相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这对她来说,也许比活着更重要。”
马淳没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茶杯。
贞洁这东西无好坏之分,他说不清,可能他心里更倾向活着,但他改变不了什么。
傍晚的时候,里正又来了。
他站在医馆门口,神色有些沉重。
“马大夫,陶娘子的娘家来人了。”
“就在村头的祠堂里,想请您过去一趟。”
马淳点点头,起身拿起那个鸳鸯荷包,“我知道了,这就去。”
徐妙云也跟着站起来,“我跟您一起去。”
马淳没拒绝。
两人一起往祠堂走。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祠堂里已经点上了白蜡烛。
光线很暗,映得里面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陶娘子的遗体被放在祠堂中央的木板上,盖着一块新的白布。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人坐在旁边,头发花白,背有些驼。
他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布包,不停地抹眼泪。
里正看到马淳进来,连忙站起来。
“马大夫来了。”
他对着老人道:“老伯,这就是救过陶娘子的马大夫。”
老人抬起头,看到马淳,连忙站起身。
他的腿有些抖,差点站不稳,“马大夫……”
老人的声音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闺女……我闺女她……”
马淳走上前,把手里的鸳鸯荷包递过去。
“陶老伯,这是陶娘子的东西。”
“我在河边找到的,给您带来了。”
老人接过荷包,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手在发抖,荷包上的鸳鸯绣纹被他摸得变了形。
“这是她亲手绣的……”
老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小时候就爱绣花,说以后嫁了人,要给夫君绣个最好的鸳鸯荷包……”
“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她许给了那样的人家……”
马淳深深鞠了一躬。
“陶老伯,对不起。”
“是我没能救回令爱。”
老人摇摇头,擦了擦眼泪。
“不怪大夫……”
“要怪就怪我,怪我没给她找个好人家。”
“她在那边受了那么多委屈,我这个当爹的,一点都不知道……”
马淳没说话。
他看着陶娘子的遗体,心里很沉。
祠堂里很静,只有老人的哭声和蜡烛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马淳轻轻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了”,就转身走出了祠堂。
徐妙云也跟着走了出来。
祠堂外的风很大,带着初秋的寒意。
马淳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山影。
夜色慢慢降了下来,星辰点缀其间。
“马大夫。”徐妙云递过来一盏灯笼,“天黑了,我们回医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