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挣脱,陛下这步棋已然失了先手,再强行捆着,反倒落了下乘,平添怨怼。不如顺水推舟。我徐家,也该急流勇退了。”
“急流勇退?”徐妙云一愣。
徐达点点头,按了一下后腰:
“这些年,仗打得够多了。边患未靖,但陛下雄才,太子仁厚,年轻一代将领也成长起来。我这把老骨头……”
他笑了笑,带着点自嘲,“也该歇歇了,给别人腾点地方。”
徐妙云的心猛地揪紧,“父亲,是您的背疽?”
“恩。”徐达没有否认,“在北边就有些不爽利,回程路上又颠簸劳累,有些复发了。”
“严重吗?”徐妙云满眼忧急。
“老伤,拖了这些年,根子怕是落下了。”徐达摆摆手,“回京正好,请太医好好调理便是,这刚好是为父留京的理由。”
“那女儿明日就着手给您找良医。”徐妙云是很担心父亲的身体的。
徐达却摆摆手,“我离京日久,骤然回朝,若立刻大张旗鼓寻访名医,反倒惹人猜疑。不如以静制动,先在府中休养,看看太医怎么说。”
“可是父亲……”
“不必多言。”徐达打断她,“回府后,你找个机会,先去面见皇后娘娘。婚约之事,不必等燕王开口,由你先提,言辞恳切些,只说体谅燕王之志,不愿成为他的羁拌,更愿成全他的抱负。陛下和娘娘是明白人,自然懂得其中深意。”
“至于我的病……不急在这一时。京城这潭水,先看看风往哪边吹。治病,也需讲究时机。”
说完徐达缓缓靠回柔软的靠垫,闭上眼睛,眉宇间的疲惫终于不再掩饰,“告诉车夫,慢些走。为父……有些累了。”
徐妙云望着父亲闭目养神,那曾经在千军万马前挥斥方遒的面容,此刻染上了风霜与倦怠,心中五味杂陈。
燕王想要挣脱束缚的傲骨,陛下深不可测的制衡之道,父亲洞察一切却又选择隐忍退让的智慧,还有随时可能爆发的旧伤。
所有这些,如同京郊官道上扬起的尘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