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院子里,天刚亮就聚了几个太医。
刘松背着手站在台阶上,脸色比前几天好看了些,却还是皱着眉。
旁边的李太医凑过来,声音压得低。
“院判,您说陛下这是啥意思?”
刘松回头看他一眼。
“啥意思?没治死咱们,就偷着乐吧。”
另一个王太医也过来,“可之前陛下说,皇长孙要是有事,让咱们殉葬啊。现在皇长孙好了,怎么连句责备都没有?就昨儿个内侍来传了句口谕,让咱们闭嘴。”
刘松叹了口气,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外人。
“闭嘴?这两个字才是关键。”
“关键?”李太医没明白。
“你想,皇长孙得的是痘症,娘娘也染了,最后是个乡野郎中治好的。”刘松的声音更低,“这事要是传出去,太医院的脸往哪搁?陛下的脸又往哪搁?”
王太医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您是说,陛下是怕这事张扬出去,影响不好?”
“不止是影响不好。”刘松摇摇头,“你没觉得,最近朝堂上有点静得吓人吗?陛下心里头肯定还憋着劲呢。”
“现在不让咱们提这事,就是不想节外生枝。保不齐,是在为别的事做准备。咱们啊,少说话,多熬药,保住脑袋最要紧。”
几个太医听完,都沉默了。
之前的恐惧还没散,现在又多了层琢磨。
正说着,远处传来内侍的脚步声。
刘松赶紧抬手。
“别聊了,该上值了。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几个太医点点头,赶紧散开,各回各的诊室。
内侍走过来,对着刘松拱了拱手。
“刘院判,陛下有旨,让太医院最近多备些预防痘症的药材,送到各宫去。”
刘松连忙应道。
“臣遵旨。”
内侍没多留,转身就走。
刘松看着内侍的背影,心里更确定了之前的想法。
陛下这是在防着,防着痘症再扩散,也防着消息再泄露。
……
三天后,文华殿。
朱标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份通政司递上来的奏章,字里行间的“瘟疫”两个字格外扎眼。
他皱着眉,慢慢往下翻。
奏章里说,两个月前,秦淮河畔还有小青村附近,爆发过一次小规模瘟疫。
现在疫情控制住了,通政司列了份功臣名单,报上来请旨嘉奖。
朱标看到“小青村”这三个字,手指顿了顿。
他想起两个月前的事。
那时候,他带着朱雄英去秦淮河畔视察水患后的重建情况,刚好路过小青村。
当时村里刚遭了水患,他还进去看了看,村民们都在收拾屋子,看着还算安稳。
可回来没几天,朱雄英就开始高烧,后来才知道是痘症。
当时他还以为,雄英是在小青村染上了瘟疫,现在看来,好象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奏章里说,小青村是瘟疫的内核爆发点之一,可当时他去的时候,村里没见着几个病人,反而挺整洁的。
而且两个月后,也就是前两天他去小青村也没见病态,反倒是在收尾,村民们的防范意识很强,所以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
朱标把奏章翻到功臣名单那一页,一行一行往下看。
都是些地方官,还有几个太医、府医的名字,没一个他眼熟的。
他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通政司官员。
“小青村的马淳,在名单里吗?”
那官员愣了一下,赶紧低头看手里的副本。
翻了几遍,摇摇头。
“回殿下,没这个名字。”
“没有?”朱标皱起眉,“你确定?”
“确定,殿下。”官员很肯定,“名单上的人,下官都核对过三遍,没叫马淳的。”
朱标放下奏章,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
这就奇怪了。
几天前,他去小青村的时候,村里正在做收尾工作,晒被子、撒石灰,还有人戴着口罩。
当时他没多想,现在想来,那些法子分明就是预防瘟疫的。
能想出这些法子的,除了马淳,还能有谁?
而且,瘟疫爆发在小青村周围,马淳就在村里开医馆,没理由不参与。
朱标当时还特意交代,民间大夫要是在治瘟里有功劳,一定要加进名单里,重点嘉奖。
毕竟,一次嘉奖,下次再有急事,民间的大夫才愿意出力。
可现在,马淳不在名单上。
是通政司漏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朱标看向那官员。
“你再想想,当时负责小青村治瘟的人,有没有提过一个姓马的大夫?”
官员皱着眉,仔细回忆了半天。
“姓马的?”他摇摇头,“没印象。当时下官听下面的人说,小青村的瘟疫控制得特别快,好象是有个‘小神医’在指导,但没说名字。”
“小神医?”朱标眼睛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