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淳?
也姓马!
巧合吗?
马淳并未理会马皇后的疑惑,而是探手轻轻搭了一下她的额头,“高热基本退了,但痘毒深伏,疹子未消,还需静养,不可劳神受风。”
马皇后点点头,虚弱地说:“先生所言,老身谨记。”
她顿了顿,接着问:“不知先生诊金几何?大恩大德,本当厚报,只眼下……”
马淳摆摆手,打断她:“不必言谢,治病救人本分。至于诊金,药草都是村边山里采的,你给个辛苦钱便是。”
他转头对棚外守着的村民喊:“老王,昨日让你代煎的药渣处理干净了吗?”
“按您的吩咐,挖深坑掩埋,还用石灰盖得严严实实哩!”外面传来回答。
马淳点点头,这才看向马皇后:“你们二人用过接触的所有东西,都需焚烧或深埋,防止病气再起。”
他想了想,很自然地报了个价:“前后用了些特制药粉,算上我这一夜没睡的辛苦,你给二百文钱吧。”
这数字让棚里瞬间一静。
荷儿眼睛猛地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百文?!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马淳。
这可是能救命的医术!
连太医院那群国手都束手无策的绝症!
在宫里,随便赏一个有点小功的太监宫女,都不止这个数!
他竟只收二百文?
马淳没理会荷儿的震惊,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马皇后同样感到惊讶。
但她看到的更深。
眼前这年轻的马大夫,眼神清澈坦荡,毫无沽名钓誉之态。
他报出二百文钱时,语气就象在说今日米价几何。
这份视钱财如无物的淡泊,和能起死回生却甘于乡野的气度,更令马皇后心头震撼。
如此大才,竟隐于秦淮河畔的小村之中!
“先生高义,老身感佩。”马皇后由衷地道,顿了顿,又问:“先生医术通神,既能救老身于危难,不知……不知对其他病患是否也有把握?”
马淳一边观察着她的气色,一边随口应道:“天下病症千千万,哪能尽数皆知?但尽心救治,是本责,老夫人问此作甚?”
马皇后心脏急跳起来,孙儿朱雄英病危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
“实不相瞒,老身家中还有一个孙儿……征状与我前两日颇为相似。痘疹突起,高热不退,疹色紫暗,亦是痘症!”
她紧紧盯着马淳的眼睛,不敢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不知先生能否移步,跟我去看看那孩子?若能救他一命,便是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
荷儿紧张得屏住呼吸。
马淳微微蹙眉,沉吟片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简陋的草药棚。
“你那孙儿也是痘症?”他抬头问。
“是,征状极为凶险!”马皇后急切地肯定。
“既如此,”马淳语气变得慎重,“病气凶烈,极易传染。我这临时医棚虽陋,但该用的熏药消毒都已到位。”
他又指了指村东头自己那间石屋药堂。
“最好是能把他带到我的医馆去。那里专门收治过疫症病人,器具还算齐备。煎药、配药都更方便。也更适合隔离其他家人。当然送过来的过程中,每人都要戴上口罩,注意传染。”
他话说的平静。
一方面确是如此,这村落医疗点是他苦心创建的隔离区,比临时再找地方安全。
另一方面,马淳也有私心。
医馆里他藏着自己用系统积分好不容易兑换出来、又偷偷改造得“合情合理”的几件小东西。
用起来能不被旁人察觉异样?
若去对方家中,人多眼杂,万一需要临时兑换什么特殊药物或工具,就太惹人注目了。
马皇后闻言,心中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马大夫并未推拒,且言语中透出把握!
忧的是要把垂危的皇长孙带出紫禁城,带到这乡野村落?
宫中太医必然拼死反对,皇上那里……
但想起孙儿那张烧得通红、气息奄奄的小脸,马皇后的心瞬间硬了起来。
只要能救命,规矩算什么?太医的体面又算什么?
“先生高见!”马皇后果断地道,“老身这就……这就回去安排!定将我那苦命的孙儿送来!一切全凭先生做主!”
……
皇宫,乾清宫。
殿内气氛比前几日更压抑得让人窒息。
朱元璋背对着龙床,站着如同一尊石象。
明黄幔帐垂着。
里面那小小的人儿已瘦得脱了形,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
太医令刘松和所有轮值的太医们匍匐在地,汗如雨下,抖如筛糠。
他们已经连“尽力”两个字都不敢说了。
“三天了……三天了!”朱元璋的声音象闷雷,“咱的大孙……还有几分活气?嗯?!”
无人敢应。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