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早这样识相不就好了?”
阿宝又伸手扯过李元青衣襟口袋,往里头塞了一件东西,又轻轻拍了拍,冷笑道:“好好藏着,轻易别拿出来,这东西跟金子一般贵呢。”
“什么东西?”
“麝香,上等的麝香,活香!”阿宝一边收起了自己的短刀,目光却好像刀子一样盯着李元青,“你也别问我是从哪儿弄来的,这麝香可以拿来当药引子用,我知道你爷爷从前打倭寇的时候受过伤,这麝香可以活血散节还能止痛,你可收好了,知道么?”
李元青心头一暖,道:“你,为什么对我们家这么好?”
“别婆婆妈妈的,我这是替天行道!”阿宝哼了一声,“仗义多是屠狗辈,如果没有我们这号贼人,天下谁还敢做好官救百姓?”
话音未落,这阿宝一个翻身越过了一旁的院墙,消失不见了。
李元青目送阿宝消失,便又去换了铜钱,从药铺里赎了十包药。
由于害怕紧张,他也不敢再去走大路买米了,捡了条小路一路小步往回快跑。
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这般走路,过溪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碰翻了一个竹架子,这是一个三层的竹架子,架子上晒着三大筐的鱼货,这下好了,噼里啪啦全砸了下来,打得李元青措手不及。
听见动静,一个渔家女跑了出来。
“你干什么呢?”
李元青知道自己理亏在先,生怕对方趁机敲竹杠,使了个心眼。
“我……,你这架子不牢呀,我原来想看看这鱼获怎么卖的……”
那渔家女竟生着一双大脚,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扶起架子,一边说。
“我们的这些鱼获不卖,这些都是要上交给官府的鱼税。”
李元青见这渔家女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弯腰帮忙收拾起来。
“你不是故意碰倒我的晾架的吧?”
“我……”李元青一窒,面红耳赤的看着渔家女。
“行了,老远就看见你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家里有什么急事吧,不用你帮忙了,去吧。”
李元青被她一句话戳穿,愈发觉得难为情了。
“不不不,这是我的错,还是我来替你整理吧……”
“你会整理么?你知道该晒鱼的哪一面么?你根本不知道吧?”渔家女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看你穿衣打扮就是个城里的人,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这些东西你不懂的。”
李元青一怔,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评价自己。
“等等,我怎么就没吃过苦了?我十二岁就被人拐卖到杭州,直到现在才回乡来,这难道不算吃苦?”
渔家女慢慢放下手里的活,吃惊的看着他。
“真的吗,你今年多大了?”
“马上就二十岁了……”
李元青便慢慢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先是从江西到杭州那一路上的种种坎坷,又讲了碰见铁虎臣的事,还有在灵隐寺做了五六年的俗家弟子,再到后来在钱塘大营里,他和枣红马的缘分,甚至还有和苏小姐的纠葛,这般一鼓作气全说出来,闷在心里的不快也都随之消解了大半。
那渔家女张大了嘴,吃惊的听着李元青的述说,她没想到眼前这个模样不大的年轻人,竟然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可纵然是这样,当他说起那些危险经历的时候,面色却十分平静,仿佛这些事都是一件件风轻云淡的故事。
渔家女心想:“这个人,骨子里一定有种从容不迫的力量。”便问:“后来呢,那个苏小姐来知道你要回乡么,她来送过你么?”
李元青摇了摇头,一字字道:“既然她有了婚约,我就不可再去联系她了。”
渔家女默然片刻,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元青,你呢?”
“我姓江,江小舟,就是一条小船的那个意思。”
“好简单的名字,”李元青点点头,再看这渔家女,虽然天生一双大脚,皮肤有些黝黑,却越看越是让人顺眼,此女虽然不施粉黛,眉宇间却清秀质朴,并不输苏小双,最重要的是,这渔家女给他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这倒也是,从前苏小姐的一双脚好似嫩嫩的一对竹笋尖,可这渔家女一双没有裹脚的大脚,不正是脚踏实地么?
眼前这个女子勤快、漂亮、更重要的是她眼神干净,看来,老天爷总算是开了一次眼!
他好像即将溺水的人,碰见了一条小船,忍不住紧紧追问她。
“我看你的年纪,家里大概给你定亲了吧?”
渔家女笑了笑:“我从小就要帮家里干活,裹不了脚,你看我一双大脚,谁敢娶我。”
李元青皱了皱眉,追问道:“我问的是你定亲了没有?你扯裹脚干什么?!”
渔家女一怔,心想:“这人脾气却好怪,怎么喜怒无常的。”她又不好和这个人翻脸,只能摇了摇头,“没有定过,你们城里的人都要娶那种裹过脚的女人,我们乡下的人有样学样,不到没办法,也不会要我们这种没裹过脚的。”
李元青松了口气,又加重了语气追问:“这么说,你是还没定亲,对吗?”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