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史今鼓励的眼神,许三多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窝囊表现,表现欲一下子膨胀到了极点,缓缓举起手中锤子。
望着锤子落下的轨迹,远处的伍六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啊!”
没有预想中的金属敲击声,只有一声听起来极为压抑的惨哼
史今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紧紧捂住右手大拇指的部位。
大锤砸歪了,砸到了史今的手上。
区区一副遮挡油污的薄薄棉布手套,根本不可能扛得住那么大一个铁锤加之加速度的力道。
伍六一只觉大脑一阵轰鸣,冲过去愤怒薅起许三多的衣领,将他后背紧紧抵在步战车的车身上,拳头几次想挥出都强忍着收回了。
“过来扶我!”
史今不禁再次惨哼一声,疼得额头直冒汗。
可起身后望着被吓得不敢睁眼的许三多,史今心里又是一软,试着安慰他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想让他再来试试。
“班长,我不敢了!我什么都做不好!”
史今本来就疼得不行,各种情绪一下积累起来顿时破口大骂了出来。
伍六一口中不停喊着“医务室”,一路搀扶着将他往医务室方向拉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车库里只有许三多一人,静得可怕,心慌和担忧突然一下子席卷他的全身。
他顺势拉开边上步战车的舱门,爬进去后将门紧紧关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车内封闭的空间让他暂时平静了下来。
他刚刚狠狠砸了对他最好之人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对方的手指应该是断了,越想就越害怕。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冲出去跟到医务室看看,可他不敢。
他不是医生,去了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加重对方的心理负担。
这世上不讨厌他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现在好了,被他亲手断送掉了最重要的一个。
内疚、后悔和怯懦已经将他整个人填得满满的,再塞不进去其他东西。
在七连,甚至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他能交往的吗?
黄粱也被他吐过,成才总是对他若即若离,其他,除了远在草原上的五班,和老家的父亲、两个哥哥,再想不出别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
史今和伍六一再次返回,找不到人的史今还是猜到了他躲在哪,硬是打开步战车顶盖钻了进去,将他一把揪了出来。
这一日,七连没有放假。
在黄粱的记忆里,史今的手是在一个放假的日子被砸伤的,加之他又刚刚从军区医院回来不久,正是老杨出事的闹心日子前后,早已将这件事忘之脑后。
此时的他正坐在炊事班宿舍看书,完全不知道车库里早已提前上演了这一幕任谁看到都得极度揪心的大事。
在一阵阵“龟儿子”的咆哮声过后。
“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在夜间的车库里响了很久很久……
因为史今不许另外两个当事人对外透露,所以暂时谁也不知道这件事的经过。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黄粱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史今的手受伤了,戴了一个厚厚的防护手套,受伤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事情。
不少人都在问他怎么了,他的回答是自己撞到了。
黄粱不由得想起了大锤砸手那件事,再联想到许三多昨天邀他一同去车库找成才玩的事,越发怀疑这手伤就是许三多抡大锤弄的。
虽然他早已从许三多的经历预感到了某些事情无法改变,可没想到这件事的发生时间竟也提前了。
怀疑过后就是对自己犯懒的深深自责。
他应该不管有事没事,都提前对许三多提一嘴的。
如今看来,似乎一切都已经晚了!!
想来也挺可笑的,说到底,在当兵这件事上,他黄粱自己就是个失败的例子,还想着如何提点别人。
相较于许三多的小错不断,他几乎在小事上从不犯错,可一犯就大错!
演习中一切的努力和名声都因为“逃兵”两个字泡了汤,平日里想做的事是一件也没做成。
他事后回想,自己算是先成才一步成了七连连史上第一个跳槽的兵吗?
可他又似乎及时悬崖勒马了,细究下来,这“逃兵”的称呼应该算是半个!
或者再说得轻点,应该叫开小差?
再说到要成为史今这件事,他简直连对方的皮毛都够不上。
说是要帮许三多融入集体,提前纠正一些训练上的低级错误,他黄粱如今自己都快融入不进去了,至于帮着对方提高成绩什么的,似乎也一直只是在寄希望于对方自学。
许三多这段时间真的靠自学进步了吗?尤其是腹部绕杆?
这么久了还吐,有点不合理了!
他自己是适合自学,但人与人可能真的不同,许三多嘛,看来短时间内未必适合。
当撤去未来人的优越感光环,他也就是个战场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