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布料,晚归,勿等。”
黄诗娴打开冰箱看了看:“还有鸡蛋、西红柿,还有点瘦肉。简单做个西红柿鸡蛋面?”
“我来帮忙。”武修文很自觉地走到水池边洗手。
“你会做饭?”黄诗娴有些惊讶。
“不太会,”武修文老实承认,“但打下手没问题。洗菜、切菜这些,我在家常做。”
黄诗娴笑了:“那好,你洗西红柿,我切肉。”
狭小的厨房里,两个人各司其职。水龙头哗哗地流水声,菜刀落在砧板上有节奏的笃笃声,煤气灶打火的咔嗒声——这些日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种奇异的温馨感。
武修文洗好西红柿,放在案板上。黄诗娴接过去,熟练地切成小块。她的手指细长白皙,握刀的动作却很利落。灯光从头顶洒下来,给她低垂的睫毛投下淡淡的影子。
“诗娴,”武修文忽然开口,“谢谢你。”
黄诗娴切菜的手顿了顿,问道:“又谢什么?”
“很多。”武修文靠在灶台边,看着锅里开始冒热气的油,“谢谢你给我带吃的,谢谢你听我发牢骚,谢谢你……相信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但黄诗娴听清了。她的脸在蒸汽里微微发红,手下切菜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有什么好谢的,”她低着头说,“同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不只是同事。”武修文说。
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油锅滋滋的响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海浪声。
黄诗娴抬起头,看向武修文。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很深,像暮色里的海。那里面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种正在破土而出的、她自己都不敢细想的东西。
“面……面要糊了。”她仓促地转回头,把切好的西红柿倒进锅里。刺啦一声,热气蒸腾,模糊了两个人的表情。
这顿晚饭吃得很安静。面对面坐在小餐桌旁,吸吮着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偶尔眼神撞上,又迅速分开。但那种安静并不尴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妥帖。
吃完饭,武修文主动洗碗。黄诗娴擦桌子,擦得很慢,很仔细。等她擦完,武修文也洗好了最后一个碗。两个人站在水池边,看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
“下周……”黄诗娴忽然说,“教学检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武修文擦干手:“教案都补完了,作业批改记录也整理好了。听课本……确实听得少,但每一节都有详细点评。”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不会有事的。”黄诗娴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他,“李校长和梁主任都会站在你这边。你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不是谁随便挑点刺就能否定的。”
她说得笃定,但武修文还是从她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担忧。他知道她在怕什么——怕那些藏在暗处的力量,怕那些防不胜防的手段。
“对了,”黄诗娴忽然想起什么,“我昨天听我爸说,镇教办那个何干事,好像跟松岗小学的罗主任是表亲。”
武修文心里一凛。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何干事会“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为什么检查的时间点这么巧,为什么重点会放在他一个代课老师身上。
原来网早就撒开了。
“诗娴,”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检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连累到你和李校长他们……”
“没有如果。”黄诗娴打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武修文,你听着。你是海田小学正儿八经请来的老师,是李校长看中的人才。你在这里一天,我们就挺你一天!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生气了。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也因为激动而泛红。武修文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那股沉甸甸的寒意,竟被冲淡了不少。
“好,”他笑了,是真的笑了,“不说了。”
黄诗娴这才缓下脸色。她看了看墙上的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周末,好好睡个懒觉。”
武修文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你也早点休息。”
“知道啦。”
门轻轻关上。黄诗娴靠在门后,听着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她慢慢滑坐到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
刚才那股强撑出来的气势,此刻全泄掉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更深的不安。
她知道武修文面临着什么。父亲老黄昨晚跟她说了很多关于教育系统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关于空降校长要立威的常见手段,关于一个没有背景的代课老师最容易成为牺牲品的现实。
但她不能告诉他。她已经看着他背负了太多,不能再给他增加一份心理负担。
她能做的,只有站在他身边,用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方式,给他支持,给他温暖。
哪怕这温暖,像暗夜里的一盏小灯,微弱,但执着地亮着。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半轮下弦月,清清冷冷地挂在天上,在海面铺出一条碎银般摇晃的光路。
而此刻的教师宿舍楼里,有两扇窗户还亮着灯。
一扇窗内,武修文坐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