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粥暖晨光里,烟火伴情长
晨光透过出租屋老旧的木窗棂筛进来,在斑驳的水泥地上投下几缕碎金似的光斑。我是被一股绵密的香气勾醒的——鼻尖先缠着温润的米香,接着是瘦肉炖透的鲜,末了还有一丝松花蛋特有的清冽,像秋晨里的风,淡却勾人。翻个身坐起来,身旁的被褥已经凉了,厨房方向传来轻细的碗筷碰撞声,“叮铃”“嗒嗒”,像串温柔的小鼓点,敲得人心尖发暖。
“醒啦?快洗把脸,粥刚盛出来,晾得差不多不烫嘴了。”阿玲端着两个白瓷碗从厨房走出来,蓝布围裙还系在腰间,发梢沾了点水汽,鬓角的碎发被灶火烘得泛着淡红。她把碗轻轻放在小方桌上,我凑过去一看,粥熬得极稠,米粒都熬开了花,裹着水浆黏糊糊地聚在碗里;瘦肉切得比指甲盖还碎,混在粥里几乎寻不见,只有舀起一勺时,才能看到琥珀色的皮蛋丁沉在碗底,几丝嫩黄的姜丝像小尾巴似的浮在表面,看着就熨帖。
我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米香先在舌尖炸开,接着是瘦肉炖得酥烂的鲜,皮蛋的绵糯裹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咸,最后姜丝的温辛悄悄冒出来——一点不冲,反倒像给粥的醇厚加了层底味,越品越香。“你这皮蛋瘦肉粥煮得真不错,”我咽下去,忍不住又舀了一大勺,“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阿玲坐在对面,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手里的碗:“看你这几天累得眼窝都陷下去了,说话都带着点哑,怕你上火。这是地道的广式做法,在我们广东人眼里,它可不只是填肚子的早餐。”她拿起自己的碗,用勺子轻轻搅着粥面,“你记不记得前几天你总说口干?半夜起来摸黑找水喝,杯子碰着桌角‘哐当’响。中医书里说,熬夜多了、秋燥伤了津液,人就容易生‘虚火’——不是吃辣吃出来的实火,是闷在身体里的燥,像喉咙里卡了把干沙子。”
我停下勺,听她讲得头头是道,眼里带着点认真的光。她见我感兴趣,说得更细致了,指尖轻轻点了点碗里:“皮蛋性凉,能清肺里的热、去大肠里的燥火;瘦肉是滋阴的,我特意切得这么碎,煮透了既能补点营养,又能压一压皮蛋的凉性;米粥最养人,熬到开花能补津液,你不是总觉得嗓子干吗?喝这个比喝水还管用。”她指着那几丝姜丝,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我还加了姜丝,温性的,既能中和皮蛋的寒,又能护着你的脾胃——不然天天喝凉性的粥,你那胃该不舒坦了。”
我又舀起一勺含在嘴里,暖意从舌尖滑到喉咙,一路熨帖到胃里,连带着连日的疲惫都散了些。“一碗粥你能讲得这么清透,有点水平。”我放下碗,看着她垂着眼搅粥的模样,心里忽然有点发酸,“不上大学真的挺惋惜的。”
阿玲的眼神晃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烛火,随即又弯起来,伸手拿起我的空碗:“惋惜啥呀,能把粥煮明白,能让你喝着舒坦,不也挺好的?快再盛一碗,吃完该去店里了。”
收拾妥当锁上门,巷子里已经浸在市井的热闹里。卖豆浆的大爷推着小推车走过,铁桶里“咕咚咕咚”响着,白汽裹着豆香飘得老远;隔壁裁缝铺的老板娘坐在门口纳鞋底,针脚细密,见了我们便笑着招呼:“木子,阿玲,早啊!”店铺的卷闸门刚拉到一半,就见门口蹲在台阶上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来——他穿件灰扑扑的夹克,衣角沾了点尘土,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帆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玲抢先迎上去,脸上堆着笑:“老板,要点什么?”
男人却没看她,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你是木子老板?”
我心里犯嘀咕,脸上没带什么表情,点了点头:“是的,您是?”
他立刻换上一副热络的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快步走过来,脚步有点急:“我是泮生,是季姐介绍我来的!季姐说您人靠谱,让我来跟您碰碰。”
“季姐”两个字一出来,我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态度也热络了些,从烟盒里抽了支烟递过去:“原来是季姐的朋友,快进来坐。有什么事,咱慢慢说。”
泮生连忙摆摆手,往后退了半步,腰微微弯着:“谢谢老板,我不抽烟。”他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自己做两款棉衣,一款厚的一款薄的,都是当季穿的。季姐说您这儿销路好,让我来问问,能不能放您这儿帮忙销售。”
原来是供货的。我心里松了口气,搬了把折叠椅给他:“那挺好。结账方式你这边有想法吗?”
“我没做过这种合作,”泮生挠了挠头,笑得有些憨,耳尖都红了,“您说了算,我都听您的,不挑。”
“那就按行里的规矩来,每月三十号结账,你看能行吗?”
“行!太行了!”他连忙点头,眼睛亮得像落了光,“过两天我就把货发过来,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运能省点钱。”
我找了张便签纸,把店铺地址、电话一笔一画写清楚,又想起南头的托运点,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