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了份苦差事。可看着老板眼里的期待,想到刚拿到的三千元工资,还是硬着头皮应了:“行,我去试试,但丑话说在前头,卖不卖得动,我可不敢保证。”
走出办公室时,夕阳正斜斜地洒在流水线上,金色的光落在工人的工装上,连机器的轰鸣声都柔和了些。我摸了摸口袋里刚发的工资条,指尖划过“3000”的数字,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成年人的体面,从来都是用忙碌换的。
周日清晨四点,天还蒙着层灰蓝色的雾,我就和仓库老王、两个临时工挤在货车驾驶室里,往城郊尾货市场赶。车厢里堆着的库存服装,大多是前些年的旧款外套和牛仔裤,有些衣摆处还沾着仓库里的灰尘,叠放的褶皱里藏着经年的潮气。老王坐在副驾,抽着烟叹气道:“这些货压了不知多少年了,能清掉十分之一就烧高香了。”
赶到市场时,天刚亮透,各色摊位已经支了起来,塑料布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喧闹,像一锅沸腾的粥,扑面而来。我们找了个角落的摊位,搬来简易衣架,刚把几件外套挂上去,就有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凑过来,手指戳着面料,语气里满是挑剔:“这料子摸着糙得很,三十块一件,我全收了。”
我心里一沉——这外套的成本价都要五十八,三十块卖出去,纯纯的亏本买卖。我把衣服往衣架上拢了拢,语气客气却坚定:“老板,诚心要最低六十,您仔细看,都是纯棉的,就是款式老了点,质量没话说。”男人立刻翻了个白眼,唾沫星子溅在我手背上:“六十?你当这是百货大楼呢!尾货市场就这行情,不卖拉倒!”说完转身就往隔壁摊位走,背影里满是不屑。
眼看日头爬到头顶,摊位前还是冷冷清清,偶尔有人驻足,也只是捏着衣服翻两下就放下。老王蹲在地上抽烟,烟蒂扔了一地,眉头皱成了疙瘩:“经理,照这架势,咱们今儿个怕是要空跑一趟。”我也有些焦躁,指尖在裤兜里攥得发紧,正琢磨着要不要咬咬牙降点价,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几个穿浅蓝色工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为首的姑娘扎着低马尾,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她指着牛仔裤问道:“这裤子怎么卖?我们厂要给新员工订工装,量大能不能便宜点?”
我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去,语气都轻快了些:“五十一条,订得多的话,还能再让点。”姑娘弯腰拿起一条裤子,指尖顺着缝线摸过去,又让身后的男生试了试尺码——裤长正好,腰围也合身。她直起身,眼里带着点笑意:“我们要两百条,三十五一条,行的话现在就结账拿货。”
我心里飞快盘算——这价格虽没利润,但能一下子清掉两百条库存,还能搭上个长期客户,稳赚不亏。当即点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你再加三元钱就能成交”那姑娘倒也爽快,“行。”我一边让老王点数打包,一边和她闲聊,才知道她叫苏晓冉,是附近电子厂的行政,这次是给两百个新入职的工人订工装。打包完,她掏出手机要加我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时,我看见她虎口处有个小小的痣,像颗淡褐色的小豆子。“后续要是还有这种裤子,记得联系我,我们厂常年需要。”她笑着说,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送走苏晓冉,摊位前竟渐渐有了人气。一个做乡镇集市批发的小老板,以三十五一件的价格订了一百件旧款外套;几个摆摊的小贩也零零散散拿了些货。等到傍晚收摊时,车厢里的库存少了大半,手里攥着沉甸甸的货款,我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这份轻松没持续多久,回到工厂就被老板叫进了办公室。他捏着我交上去的销售报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怎么卖这么便宜?这不是亏本吗!”我耐着性子解释:“尾货市场都是这个行情,能清掉这么多已经不错了,总比堆在仓库里占地方强。”老板却指着报表上的数字,语气带着点责备:“我看你就是太实在,下次再去,价格必须往上提,咱们不能做亏本买卖。”
我张了张嘴,想说这些都是库卖一分是一分,怎么还能按生产成本来计算成本,这太不合理了,想说我们在市场里顶着烈日讨价还价的艰难,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眼里只有账本上的数字,哪看得见这些。走出办公室时,夜色已经漫了上来,工厂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行政部的灯还亮着。苏晓冉发来信息:“木子经理,下次要是有新款工装裤,记得发我看看~”看着屏幕上的波浪线,我忽然觉得,或许不用死磕尾货市场,给工厂做工装,也是清库存面料的路子。只是这想法,还得和老板好好磨一磨。
周一一大早,我就攥着拟好的工装合作方案敲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方案里写得清清楚楚:用仓库积压面料做工装,不用额外投入,还能长期稳定走货,甚至能按工厂需求定制logo——光是苏晓冉所在的电子厂,每年的工装需求就有上千条。可老板只扫了两页,就把方案推到一边,手指在桌面上敲得哒哒响:“做工装?一条裤子赚几块钱,费时费力,哪有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