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摸清深圳也有批发市场的门路,我心里那点创业的火苗总算真正烧了起来。一有空就扎进双绉真丝面料的行情里,白坯布的报价单抄了厚厚一叠,染色厂、印花厂的联系方式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本,连公司负责外发加工跟单的黄丽苹都被我托付了心事,让她多留意能做真丝服装的靠谱加工厂。
可现实的难题很快拦在眼前——启动资金。我手头只剩几百块余钱,即便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全部凑齐也不过一千出头,这点钱连半批面料都买不起。真丝面料二十三元一码,做一件连衣裙就算省着用也得三码,单件面料成本就七十多,要想真正运作起来,怎么也得凑够一万块的本钱,这笔钱像座小山,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又是一个周六的夜晚,晓棠照例踩着夜色来我这出租屋相聚。亲热过后,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她忽然侧过身,指尖轻轻戳了戳我的胸口:“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烦心事?”女孩子的心细得像筛子,我这点藏在眉梢的郁结,竟全被她看了出来。
我强装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琢磨着做点真丝连衣裙——你想啊,再过两个月深圳就入夏了,到时候这裙子肯定好卖。”
“你都摸清门路了?”她眼睛一亮,追问着。我摇摇头:“算不得摸清,面料商、加工厂、染印厂倒都联系得差不多了,就是……差钱。”晓棠立刻坐起身,语气里满是急切:“要多少?我这儿还有点积蓄,说不定能帮上忙。”
“这怎么好意思……”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她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点委屈:“你这话我不爱听。你遇上事,本该第一个想到我才对,这才能说明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啊。”我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劝:“你说的我都懂,可这是做生意,风险太大,我不想让你跟着担惊受怕。”
这话刚出口,晓棠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连声音都带了哭腔:“你这是把我当外人……我喜欢的人遇上难处,我连帮一把的资格都没有吗?”她越说越委屈,最后竟忍不住抽噎起来。我吓得赶紧翻身抱住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慌了神:“别哭别哭,被隔壁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是我错了,是我想岔了,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指腹触到她温热的脸颊,才发觉自己的掌心竟也烫得厉害。晓棠的肩膀还在轻轻抽动,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埋在我怀里闷闷地说:“我不是要逼你,就是……就是不想看你一个人扛着。你想做的事,我哪怕只能搭把手,也想陪着你一起走。”
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却字字砸在我心上。我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鼻尖蹭过她发顶,那股熟悉的洗衣粉清香,此刻竟成了最安心的慰藉。“是我不好,”我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认错,语气里满是愧疚,“我总想着不让你沾风险,却忘了真正的亲近,本就该同甘共苦。”
晓棠这才慢慢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却伸手轻轻戳了戳我的胸口,带着点嗔怪:“这还差不多。”她说着,翻身下床,从床头柜的帆布包里摸出一个边角微微卷起的粉色存折,小心翼翼地递到我面前——封面的塑料皮已经磨出了毛边,显然是用了好些年的物件。“这里面有七千块,是我工作三年攒下的,本来想着年底给我妈买个金镯子,现在先给你用。”
我捏着那本薄薄的存折,指尖触到纸面时竟有些发颤,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在当时,七千块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买一只成色上好的金镯子,那是她藏了许久的孝心,如今却毫不犹豫地捧到我面前。“晓棠,这……”
“你别推辞。”她打断我,眼神亮得像淬了光,语气坚定得不容拒绝,“我都算好了,你发工资有一千多,加上我这七千,我这个月工资还有两千没花,再找你同事凑一点,一万块肯定够了。等你做成了生意,再给我妈买个更大更亮的镯子,好不好?”她说着,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眼里的泪光还没散尽,却像揉进了细碎的月光,温柔得让人心头发热。
我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沙哑得厉害:“好,一定给阿姨买个最大最亮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之前攥在手里的面料小样,都染上了两个人的温度,压在心头的资金难题,竟也跟着轻了大半。
晓棠见我不再推脱,立刻来了精神,拉着我坐到书桌前,把我收集的面料资料、报价单一股脑儿摊开。台灯暖黄的光洒在纸上,她的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个认真的小参谋:“你看这个染色厂,报价比另一家便宜两块,但不知道染色牢度怎么样,明天让黄丽苹帮着打听下?还有这个白坯布,二十三元一码,做连衣裙三码是不是太多了?我上次买的那条真丝裙,看着挺宽松,顶多两码半就够了,这样一件能省好几块呢。”
她叽叽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