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杭州回来的火车摇摇晃晃驶进站台时,正值午后一点多,我揉着酸胀的腿,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累——昨晚上在杭州车站几乎一夜没合眼,早上又逛了西湖,在火车上还硬站了一个多小时,两条腿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小红跟在我身后,脚步倒是轻快,眼睛里还亮着点没散尽的光,像是杭州那片湖光山色的影子还落在里头。
“这就到啦?”她抬头看了看站台上方褪色的站牌,语气里带着点意犹未尽的怅然,“感觉还没逛够呢。”
我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被带了出来:“可不是嘛,下次再去得好好规划规划,起码得买个坐票。”这话是真心的,这辈子没遭过这种罪,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走出车站,中午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我缩了缩脖子,正想跟她说各自回家休息,她却忽然凑近一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试探的味道:“要不……去你家坐坐?”
我愣了一下。这话说得突然,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从杭州一路回来,她看我的眼神总带着点不一样的东西,像是藏着话,又没说出口。这会儿说要去我家,八成是想认认门,心里大概是把我当成亲近的人了。
可我是真的撑不住了。眼皮重得像坠了铅,脑袋昏沉沉的,只想倒头就睡。而且这时候家里没人,万一我妈提前下班回来撞见,指不定要怎么盘问——她最忌讳我跟女孩子走得近,总说还没立业呢,心思不该放在这些事上。
“我家……估计没人。”我含糊着,不敢看她的眼睛,“而且我实在太困了,一夜没睡,又站了那么久,头都晕。”
小红脸上的光暗了暗,却很快又笑了笑,没再坚持:“那就算了,你确实累坏了。那去你房间歇会儿总行吧?就坐一会儿,我保证不添麻烦。”
到我房间跟到我家有区别吗,我无语了,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太生硬了。我点点头,领着她在火车站坐上往家的开的车。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在空旷里回响,她的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倒让我那颗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开门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不是紧张,是累的。屋里果然空无一人,空气里飘着点隔夜饭菜的淡淡味道。我把她领进我的房间,里面逼仄得很,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再加个五斗柜床头柜,其他就没什么家具了。
“你先躺会儿吧,床上干净。”我指了指床沿,自己往桌子前的椅子上一坐,刚想靠会儿,就闻到自己身上的味儿——一夜没洗脸,脸上又油又黏,头发也乱糟糟的,简直没法见人。
“我去洗把脸。”我起身往门外走,她“嗯”了一声,声音轻轻的。
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总算是驱散了点困意。镜子里的人眼圈发黑,下巴上冒出点青色的胡茬,看着就憔悴。我用毛巾擦着脸,听见房间里没什么动静,心想她大概是真的累了,说不定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等我回到房间,果然见她侧躺在床上,被子都盖上了,背对着门口,头发散在枕头上,像一捧柔软的黑色绸缎。呼吸很轻,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是真的睡着了。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她发梢上投下一小片金亮的光,看着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我没敢出声,轻轻拉过椅子坐在旁边,就那么看着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就是移不开眼。她睡着的时候不像平时那么活泼,嘴角抿着,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太顺心的梦。我忽然想起在杭州西湖边,她指着水里的红鲤鱼笑,阳光落在她脸上,那时候她的眼睛比湖里的波光还要亮。
就这么看着看着,困意又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我趴在桌上,胳膊当枕头,想着就眯五分钟,结果脑袋刚沾到胳膊,意识就开始模糊。
“喂。”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推我的胳膊。我猛地惊醒,抬头一看,小红已经坐起来了,头发有点乱,眼睛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蒙。
“你怎么在这儿睡?”她看着我,声音有点哑,“过来,一块躺会儿吧,床够大。”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瞬间就热了。这要是在平时,说不定还会心跳加速,可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妈快下班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早被疲惫和慌张挤没了。
“不行不行。”我连忙摆手,声音都有点变调,“我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让她看见……她该说我了。”
小红脸上的红晕也褪了些,她低头理了理衣角,想了想,点头道:“也是,那……我还是先回去吧。”
我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下意识地客气:“不再坐会儿?”
“不了,你也赶紧睡吧。”她站起身,理了理头发,“看你累的,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我送她到院门口,午后的街上没什么人走动,她站在院门口,回头冲我笑了笑:“那我走啦,拜拜。”
“拜拜。”我看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