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掉地上了,虽然赶紧捡起来了,可去银行存钱的时候,那验钞员捏着钱皱眉头,说有股味儿……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这要是真丢了,我卖了这身骨头也赔不起啊。”
这话半掺着水分,钱袋确实掉过,但没掉进脏地方,只是蹭了点灰。可我爸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还有这事?怎么不早说?”
“怕您担心。”我低着头,装作委屈,“我总觉得干这个太危险了,爸,您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换换活儿?不用碰现金的就行。”
我爸沉默了会儿,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你说得也是,钱这东西,多了确实招风险。行,我明天去跟你们站长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调个岗。”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给我爸递了杯水:“谢谢爸。”
没几天,站长还真跟着我爸来了趟制面场。他背着手,在核算室门口喊我:“木子,你这出纳的活儿先交出去,明天去仓库报到,跟老周搭个伙。”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哎,好嘞。”
看着站长转身离开的背影,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仓库在另一个厂区,离制面场隔着条小河,得走十多分钟的路,还得过座小桥。这一下,总算能和小扬拉开点距离了。
仓库的活儿确实比出纳轻松。不用天天跟现金较劲,主要就是记记进销存,谁领了工装,谁拿了手套,谁来领当月的福利品,都在我这儿登个记。跟我搭伙的老周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头发花白,背有点驼,整天笑眯眯的,手脚却麻利得很,进货出货全他一个人张罗,我就负责坐在办公桌前记账。
那时候计算机还是稀罕物,全机电站就总会计那儿有台老式的,我们仓库算账全靠算盘。老周说:“木子啊,这算盘得练熟了,不然账算错了,少了东西可是要赔的。”我听了这话,下了班也抱着算盘练,“噼啪”声敲得震天响,手指头上都磨出了薄茧。
仓库是个热闹地方,各个场子的人都得来这儿领东西,一来二去,我倒认识了不少人。有吴月生,是我姐插队那个村的队长儿子,现在是机电站的民兵排长,人高马大,说话嗓门像打雷;有孙国良,家住在勤俭路产院对面,说话慢悠悠的,总爱给我讲他小时候在产院门口捡糖纸的事;还有沈琪,市消防队指导员的儿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看着斯斯文文,却能单手拎起二十斤的机油桶。
离开了制面场,白天果然清净了不少。小扬没来过仓库,毕竟不在一个厂区,工作时间走动多了,难免被人说闲话。我松了口气,以为总算能喘口气了。
可我还是低估了小扬的执着。
下班后的仓库门口,总能准时看到她的身影。有时是拎着个布包,说是给我带了点她妈做的饼干;有时就空着手,站在树底下等我,说几句话再走。
“你别总来这儿了,”有回我忍不住劝她,“大院里人多口杂,看到了不好。”
她却满不在乎地拨了拨头发:“我们正常交往,碍着谁了?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
我看着她坦荡的样子,心里叹口气。这姑娘是在县城读的书,想法确实跟镇上的姑娘不一样,少了些扭捏,多了些直来直去的泼辣。可也正因为这样,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想来想去,我总算琢磨出个办法。沈琪他们几个家都在市区,平时住站里的宿舍,晚上总约着一起去食堂打饭。我干脆就跟他们凑到了一块儿,吃完晚饭就跟着去站里宿舍打牌跟他们挤着睡。这样一来,既不用串过整条街回大院,避开了可能遇见小扬的路,又有了正当的理由——“跟他们聊得晚了,懒得折腾”。
站里宿舍的晚上总是烟雾缭绕,沈琪他们爱抽烟,聊着聊着就递过来一支。我起初不抽,架不住他们起哄,抽了两支竟也慢慢习惯了。有时还会买瓶二锅头,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喝,辣得喉咙发烫,话却多了起来。
烟和酒渐渐上了瘾,可一想到能躲开小扬,心里就觉得值。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就两三个月没怎么见过她,心里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轻松得很。
这天晚上,沈琪他们去市区看电影了,宿舍里就我一个人。我想着大院宿舍里还有件干净衬衫没拿,便揣着钥匙,大着胆子往回走。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河水的腥气。大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灯。我摸黑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宿舍门,刚把灯拉亮,身后就传来“吱呀”一声——门还没关上,有人推门进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别是她。
缓缓转过身,灯光下,小扬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她穿着件浅色的褂子,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带着点红血丝,像是没睡好。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我愣在原地,钥匙还捏在手里,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发疼。
她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