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尤其炽烈。我找出一块闲置的楼板,架在东厢房和灶间的门坎上,既能乘凉,又能当巧巧板玩。
对面的月萍总爱跑过来跟我一起玩。她梳着两条麻花辫,发梢系着红绳,跑起来时辫子就在背后晃呀晃。我们踩着楼板一头一尾地翘,玩得满头大汗,累了就把楼板放平,一人躺一头午睡。她的呼吸很轻,像夏日午后的风,拂过我裸露的胳膊,带着淡淡的肥皂香。直到傍晚,她外婆在院门口喊她回家,她才揉揉眼睛,跟我说声明天再玩,一溜烟跑远。
等她走了,我就扛着楼板去河边游泳。那时我已经会游了,但看见别人带着木盆或木板在水里扑腾,也学着把楼板扛在肩上往河里冲。没带东西的小伙伴们看见,总会欢呼着围过来,借我的楼板玩。我不管他们,自顾自地跑到码头,急踏几步,纵身一跃,一声扎进水里,冰凉的河水瞬间裹住身体,把午后的燥热一扫而空。
岸边的树荫下,总有大人们摇着蒲扇乘凉说笑。有人看见我跳水,就会笑着喊:哟,看我们的浪里白条!我不懂浪里白条是什么意思,但听着那语气里的欢喜,便知道不是坏话,反而游得更起劲了,直到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红色,岸边传来外婆的呼唤,才恋恋不舍地爬上岸,扛着楼板往家走,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