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当如竹,凌霜傲雪”的教诲“娘,”他忽然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郑重,“我想正式拜秦先生为师。”
刘氏愣住了:“拜师?你不是一直在跟着先生读书吗?”“不一样。”秦思齐站起身,走到母亲面前,仰着小脸,目光灼灼,“以前是先生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免了束脩,让我旁听,是恩典。
可这三年,先生待我如子,授我诗书,赠我文宝,解我困厄,此恩此德,无以为报。如今先生病中,我更应执弟子之礼,正式拜入门墙!这是我的心意,也是对先生的敬重!”
他看着母亲眼中闪烁的泪光,继续道:“我知道家里艰难。但束脩之礼,不可废。古人拜师有六礼:束脩(干肉)、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芹菜寓意勤奋好学,莲子苦心教导,红豆鸿运高照,红枣早日高中,桂圆功德圆满。我们尽力凑齐!”
刘氏看着儿子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和赤诚,心中百感交集。她深吸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湿意,用力点头:“好!娘这就去找你大伯!”
秦大安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刘氏说明原委,二话不说,把斧头往地上一杵:“弟妹,思齐做得对!秦先生是咱家思齐的大恩人,更是咱家的文曲星!
这礼,必须送!而且要送得诚心!”他转头对屋里喊:“孩子他娘!把咱家留着过年的那块腊肉拿出来!要最肥厚那块!再去菜园子割把最新鲜的芹菜!”
王氏闻声出来,脸上也满是赞同:“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去拿!”她想了想,“莲子我记得地窖里还有一小包,是去年留着煮粥的。红豆也有!红枣和桂圆”她面露难色,这两样在乡下是金贵物。
刘氏立刻接口:“嫂子,红枣和桂圆,我去想办法!”她转身快步回屋,翻箱倒柜,最终在一个褪色的木盒底层,摸出了出嫁时娘家给的一对薄薄的银丁香耳坠
。这是她压箱底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了。她攥着那对小小的耳坠,咬了咬牙,快步向村口唯一的小杂货铺走去。
半个时辰后,刘氏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几颗饱满的红枣和一小把珍贵的桂圆肉。她用那对耳坠换来的。
东西齐了:秦大安家拿出的足有半尺长、肥瘦相间的上好腊肉(束脩干肉);刘氏从杂货铺换来的红枣、桂圆;王氏翻找出的莲子、红豆;还有刚从菜园割下、水灵灵的芹菜。秦大安特意找来一个干净的竹篮,仔细铺上洗得发白的粗布,将这六样东西郑重地摆放进去:腊肉居中,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环绕四周。朴素却心意沉沉。
秦大安亲自提着篮子,秦思齐换上了自己最干净、补丁最少的一件衣裳,跟在旁边。刘氏将他们送到私塾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如同过去的每一次。她站在那熟悉的、被无数寡妇身影烙印过的界限之外,目光复杂地看着儿子和大伯走向那扇紧闭的院门。
秦怀仁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去而复返的秦大安和秦思齐,以及秦大安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竹篮,满脸愕然:“大安?思齐?你们这是……”
秦思齐上前一步,对着秦怀仁,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秦爷爷,学生秦思齐,特来行束脩之礼,恳请拜入秦夫子门下,执弟子礼!烦请秦爷爷通禀先生!”
稚嫩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庄重。秦怀仁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六岁、却眼神坚定如磐石的孩子,秦怀仁连连点头:“好孩子!等着,爷爷这就去禀报老爷!”
内室,药味弥漫。秦秀才半倚在床头,脸色苍白,不时轻咳。秦茂山正坐在一旁侍奉汤药,脸上带着忧色。听到父亲病倒的消息匆匆赶来的他,此刻内心也是复杂。
秦怀仁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老爷!茂山!思齐那孩子,思齐和他大伯秦大安在门外,提着束脩六礼,说是要正式行拜师礼,拜入老爷门下!”“什么?”秦茂山惊讶地抬起头,眉头微蹙,“束脩六礼?他们家孤儿寡母的,哪来的”
“茂山!”秦秀才却猛地打断儿子的话。他那因病而显得黯淡的双眼,此刻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苍白的脸上甚至浮起一层激动的红晕。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难以言喻的欣慰:“快让他们进来!好!好啊!此子赤诚之心,天地可鉴!老夫今日,收定这个关门弟子了!”
他看向一脸不解的儿子,喘息着解释道:“当初收他,怜其孤弱,免了虚礼。未曾想这孩子心中,竟一直记着这份师生之谊!这份心意,这份在困顿中仍不忘尊师重道的心意,比千金束脩更重!比万贯家财更贵!”
秦茂山看着父亲眼中那久违的神采,听着父亲话语中对那个寒门稚子毫不掩饰的激赏,心头大震。他瞬间明白了父亲此刻的激动从何而来。这份在贫寒中仍竭力捧出的“礼”,所承载的,是比任何物质都珍贵的赤子之心与尊师重道!
“是,父亲!”秦茂山郑重应道,亲自快步走向大门。院门再次打开。秦茂山看着门外肃立的秦大安和那个小小的、脊背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