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再次敲响,碎星山脉的灵气仿佛也随着新一天的开始而雀跃流动。迎新苑中,预科班的弟子们经过一夜的消化休息,眼神中的兴奋未减,更多了几分沉静的思考。昨日各院系描绘的宏伟蓝图犹在眼前,而今日,他们便要真正开始攀登这名为“科学”的峻岭。第一道,也是最为基础的关隘,便是数理。
大会堂内,气氛与昨日又有不同。高悬的穹顶下,数百名弟子端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是特制的、可以灵光书写的演算灵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对于大多数并非如方寒那般天生对数字敏感的弟子而言,数学,无疑是科学之道上第一只,也可能是最狰狞的拦路虎。
数院院长陈晓立于台前,依旧是那身朴素的衣袍,年轻的外貌让他看起来与台下许多弟子相仿,但当他平静的目光扫过全场时,那股源于绝对理智和逻辑自信的气场,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收敛心神。
“今日,我们正式进入《基础数学》。”陈晓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或许有人疑惑,吐纳灵气、锤炼法术,为何要与这些枯燥的符号、图形为伍?”
他顿了顿,自问自答:“因为,若无法用准确的数学语言描述你所观察到的现象,那么你的‘观察’很可能只是模糊的感觉;若无法用严谨的逻辑推演验证你的猜想,那么你的‘猜想’很可能只是无根的妄想。数学,是剥离表象,直指规律内核的……利刃。”
没有过多的铺垫,陈晓直接开始了授课。从最基础的算术四则运算,到简单的平面几何,知识如溪流般从他口中娓娓道来。然而,这溪流的速度,对于绝大多数初次系统接触此类知识的弟子而言,却湍急得如同洪水。
“已知一个直角三角形,两条直角边分别为三寸和四寸,求斜边长度。”
“甲乙二人从两地同时出发,相向而行,甲速为每个时辰五十里,乙速为每个时辰三十里,两地相距四百里,问几个时辰后相遇?”
“现有灵谷若干,若每日固定消耗,可供百人食用三十日。若每日消耗增加五成,可供八十人食用多少日?”
问题由浅入深,陈晓讲解时,会引入简单的设未知数(如设斜边为c,相遇时间为t)和基础方程的概念。对来自现代的林枫而言,这只是小学、初中的知识,但对于这些思维定势于“感悟”和“经验”的修仙界土着,尤其是年龄较大、思维已固化的弟子,无疑是巨大的冲击。
台下众生相各异。
有的弟子,如那三十八岁的散修韩立,眉头紧锁,努力试图理解“设未知数”的意义,觉得绕来绕去,远不如直接估算来得痛快,嘴里念念有词,在演算灵板上划拉半天,却总是差之毫厘。
有的年幼弟子,如十二岁的云芷,则睁着大眼睛,觉得这些“数字游戏”颇为有趣,虽然解题慢,却乐在其中,偶尔能凭借童真的直觉跳出思维定式,找到非主流的解法,让负责巡视的数院助教也感到惊讶。
而更多的人,则是陷入了一种普遍的焦虑和困惑之中。演算灵板上灵光闪铄不定,错误的演算痕迹被不断擦去又重写,低声的讨论和无奈的叹息在会场中细微地蔓延。逻辑的石阶,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形的屏障,考验着每个人的思维轫性。
在这片普遍的挣扎氛围中,有两个人显得格外突出。
其中之一,自然是方寒。
他仿佛天生就为数字与逻辑而生。当其他弟子还在苦苦思索如何列式时,他往往只看完题目,答案便已了然于胸。他的演算灵板上,书写极其简洁,几乎没有冗馀的步骤,直指内核。陈晓提出的那些需要转一两个弯的应用题,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当陈晓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由多个几何图形嵌套而成的图案,要求计算其中阴影部分的面积时,会场内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这需要将图形分解、拼接,运用多次面积公式,计算繁琐。
大部分弟子还在试图理解图形结构,方寒的目光仅仅停留了三息。他没有动笔,而是直接起身,平静地报出了答案,并清淅地阐述了解题思路:“可将其视为大扇形面积,减去左侧空白三角形面积,再减去右上角由小扇形和三角形组成的复合空白局域面积。其中,小扇形半径可通过勾股定理求得……”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但每一步的逻辑都严谨无比,仿佛不是在解题,而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存在的事实。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连一些原本对自己的算学小有信心的弟子,也自愧不如地低下了头。
陈晓看着方寒,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弧度。他点了点头,示意方寒坐下,并未过多表扬,只是淡淡点评道:“思路正确,计算精准。数学之美,正在于其简洁与必然。”
经此一事,方寒在预科班,尤其是在数理方面的地位,已然初步确立。无人再敢因他年纪轻、修为不高而小觑于他。他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