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急了:“田先生!上次是误会!真的是误会!您看,我现在是诚心诚意……”
“沈主事,”田稷禾打断他,眼神里带着庄稼人特有的、看透世事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俺们庄稼人,认死理。俺们信不过空口白话,也怕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地方官,今天一个主意,明天一个花样,折腾得俺们够呛。
您那招贤馆……挺好,但俺们呆不惯。您请回吧。”说完,他不再看沈观,弯腰继续侍弄他的麦苗,仿佛那才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沈观带来的衙役想上前帮腔,被田稷禾身边几个同样黑壮的汉子瞪了一眼,讪讪地退了回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任凭沈观磨破了嘴皮子,田稷禾就像那地里的老石头,油盐不进。最后,沈观嗓子都说哑了,人也晒蔫了,看着田稷禾那专注侍弄庄稼、完全当他不存在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涌上心头。
完了,搞砸了。脸丢尽了,人还没请到。
灰头土脸地回到咸阳,沈观像只斗败的公鸡。招贤馆里其他书吏看他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想问又不敢问。
“怎么办?人请不来,施姑娘那边正缺农桑大才……我这主事的位置,怕是要坐到头了……”沈观在房间里踱步,愁得头发都快揪掉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施姑娘!对,找施姑娘!她连欧冶那倔驴都能收服,对付田稷禾这种犟牛,肯定有办法!”
可后宫哪是他一个外臣能随便进的?沈观在宫门外转悠了好几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他猛地一拍大腿:“云光阁!可以让云光阁的人递消息给施姑娘。”
沈观立刻调转方向,直奔云光阁。可惜,运气不佳,施夷光并不在。只看见青鸾四个丫头正忙着招呼客人。
“青鸾姑娘!青鸾姑娘!”沈观像看到救星,也顾不上什么主事仪态了,小跑着过去,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苦笑。
青鸾正给一位夫人调制美白面膜,闻声回头,看见是沈观,小眉毛一挑:“哟,这不是招贤馆的沈大主事嘛?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小庙’来了?您不是忙着招纳经天纬地的大才吗?”
她可是听说自家姑娘刚去招贤馆,就在那边“挖”走了两位大牛,招贤馆都开办那么久了,也没见招到什么贤才,她们姑娘一天那么忙还得操心这档子事儿。对沈观这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家伙自然没啥好气。
沈观老脸一红,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青鸾姑娘说笑了……在下……在下是来求见施姑娘的,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姑娘不在。”青鸾干脆利落。
“啊?那…那青鸾姑娘可否帮下官递个话儿,给施姑娘?”沈观急了。
“我们姑娘可忙着呢,我也未必能见着她。”青鸾耸耸肩,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看着沈观那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心里有点好笑。
“沈主事,您这脸上……怎么还沾着泥点子呢?鞋帮子也脏了,刚下地回来?”她故意打趣道。
沈观下意识抹了把脸,果然有干掉的泥印,大概是黑石村田埂上蹭的,更窘迫了:“呃……是,是去乡下跑了趟……青鸾姑娘,麻烦你,等施姑娘回来,务必转告她一声!”
他压低声音,带着恳求,“就说招贤馆沈观,有负姑娘所托,关于之前错过的农桑人才一事,实在……实在搞不定了!那个叫田稷禾的,比欧冶先生还难啃!在下……在下是黔驴技穷了,厚着脸皮来求姑娘指点迷津!求姑娘看在为秦国网罗人才的份上,务必……务必帮帮忙!” 他一边说,一边作揖,姿态放得极低。
青鸾看着沈主事此刻这副抓耳挠腮、低声下气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她强忍着,故作严肃地清清嗓子:“嗯……行吧,话我可以带到。不过姑娘帮不帮,我可不敢保证。沈主事,您这‘招贤’的本事,看来还得跟我们家姑娘多学学呀!” 她话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沈观被个小丫头揶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只能连连点头:“是是是,青鸾姑娘教训的是!在下……在下静候佳音!多谢!多谢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青鸾再蹦出什么让他无地自容的话来。
看着沈观仓皇离去的背影,青鸾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旁边的白鹭说:“瞧见没?咱们姑娘还没出手呢,就把这眼高于顶的沈大主事急成这样了!看来这沈大人,被咱姑娘驯服了!”
白鹭分析道:“看来那个种地的‘田大叔’,是真有本事!为难沈观事小,耽误了姑娘的大事就不好了。”
于是青鸾赶紧派身边的小丫鬟去宫里递信儿了。
转身青鸾哼着小曲儿,服务贵妇去了。
沈观走出云光阁,被傍晚的风一吹,才觉得脸上发烫。他回头望了望那雅致的阁楼,又想想黑石村田埂上田稷禾那油盐不进的脸,再想想自己刚才在青鸾面前那副怂样,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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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求才之路……怎么就这么难呐!”
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