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把辞职信放在主管张姐桌上时，办公室里没人察觉异常。
他像往常一样，笑着和同事打招呼，顺手把一盒巧克力放在公共零食区，甚至还在茶水间和李婷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
然后，下午三点，他清空了自己的工位，拎着包走了。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
李婷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周岩今天怎么走这么早？"她问邻座的小王。
小王摇头："不知道，可能请假了吧。"
直到第二天，张姐在晨会上宣布周岩离职的消息时，所有人才猛然意识到——他就这么走了？
"他为什么突然辞职？"
"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办公室里议论纷纷，而周岩的微信头像安静地躺在联系人列表里，再没亮起过"正在输入"的提示。
李婷盯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发了一条消息：
"怎么突然走了？至少说一声啊。"
消息显示已读。
但没有回复。
一个月前的那场争执，本该是办公室里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口角。
周岩像往常一样，带了零食分给大家。李婷那天心情不好，随口说了句："你能不能别老往我桌上放东西？我不需要。"
周岩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好，下次注意。"
没有解释，没有反驳，甚至没有一丝不悦的表情。
李婷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她没注意到——从那天起，周岩再也没单独给过她任何东西。
"他是不是生气了？"李婷问小王。
小王耸肩："没有吧，他昨天还帮我带了咖啡呢。"
李婷稍微放心了点。
直到周岩离职那天，她才突然意识到——那个总是笑着分零食的周岩，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决定离开了。
她翻出聊天记录，发现这一个月里，周岩回复她的每句话都精确得像ai：
"好的。"
"没问题。"
"辛苦了。"
没有情绪，没有多余的字，甚至没有表情包。
张姐说，周岩的辞职信只有一句话：
"因个人原因，申请离职。"
没有感谢公司，没有祝福同事，甚至没有标点符号。
人事部问他原因，他只说："累了。"
再追问，他就笑笑，不再说话。
李婷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周岩的电话。
响了七声，接通了。
"为什么突然走？"她直接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没有突然。"周岩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到时间了。"
"至少该说一声吧？我们"
"李婷。"周岩打断她，"我们只是同事。"
电话挂断了。
三个月后，李婷在商场偶遇了周岩。
他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看起来比在公司时精神多了。
李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最近怎么样？"她问。
周岩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挺好的。"
短暂的沉默后，李婷终于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
"你离职是因为我吗？"
周岩合上电脑，笑了笑："不是。"
"那是为什么？"
"太累了。"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装得很累。"
李婷突然明白了——
周岩从来就不是什么老好人。
他带零食，他主动帮忙，他永远笑脸相迎，都只是因为他以为这是职场生存的必要伪装。
直到某天，他发现这种伪装消耗的能量，已经超过了这份工作能给他的回报。
于是，他选择了最成年人的离开方式：
"你知道吗？"周岩突然说，"我以前总觉得，对人好就一定能换来好。"
"后来呢？"
"后来发现，对人好只能换来更多要求。"他笑了笑，"所以现在，我只做分内的事。"
李婷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
这才是真实的周岩——
而不是那个永远笑眯眯的"老好人"。
临走时，周岩突然问："要喝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