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迎向吴敬和王启年那两道探究的,审视的目光。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陈麦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然后。林默开口了。“问题不是很大。”他的话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吴敬和王启年,两个在法学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齐齐愣住了。什么?问题不是很大?我们铺垫了半天,把这个案子的危险性、复杂性、敏感性,都已经提到了一个足以让任何顶级律师都望而却步的高度。你跟我说,问题不是很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知者无畏?还是……胸有成竹的绝对自信?“林默同学。”吴敬的涵养再好,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我希望你明白,这不是在学校里做模拟法庭,这不是儿戏!”“我知道。”林默点点头,态度依旧平静。他站直了身体,目光扫过自己的三个室友。扫过一脸懵逼的陈麦。扫过若有所思的陆衡。扫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意的周叙白。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吴敬和王启年身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般的语气,一字一顿。“这个案子。”“我们404,接了。”办公室里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王启年看着林默,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一股锐利的光。他拿起自己的搪瓷茶缸,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着。“年轻人,狂是好事。”“但光有狂,是不够的。”王启年站起身,走到林默面前,与他平视。“我再给你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信息。”王启年凝视着林默,那双老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狡猾的光芒。他没有卖关子。“现场唯一的监控,在事发后,坏了。”这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办公室这片死寂的池塘里。陈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监控坏了?唯一的监控,坏了?那还怎么打?没有证据,这案子不就成了死局吗?陆衡的反应截然不同,他嗤笑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坏了?多大点事。哪个区的,我让我的人过去,别说硬盘损坏,就是被格式化了,也能给你把数据扒出来。”在他看来,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只是技术和钱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是技术不够,或者钱没给够。“省省吧。”吴敬院长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表演。“你以为警方技术科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报告我看过,硬盘是物理性损伤,划伤严重,无法修复。”吴敬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对外公布的原因是,设备老化,意外故障。”他特意在“意外故障”四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这一次,连陆衡都收起了手机,他那永远挂着几分不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凝重。物理损伤。无法修复。对外宣称是意外。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再傻的人也能品出其中的味道了。这不是意外。这是人为。“谁干的?”周叙白开口了,他的语调很平,却带着一种直指核心的穿透力,“或者说,这份‘无法修复’的报告,是谁出的?”吴敬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那个老人,原告,他的儿子,是龙城日报社会版的副主编。”“龙城日报的影响力,你们应该清楚。”“而负责鉴定硬盘,出具报告的,是西城分局。那位副主编,在西城分局有不少朋友。”吴敬的话,没有一句是废话。每一句,都是一条线索。当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时,一张由媒体、人情、和公权力隐约构成的网,便呈现在了四人面前。这张网,正在死死地罩向那个孤立无援的女学生。陈麦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一个“案子”的全部想象。这根本不是打官司。这是在跟一张看不见的权力网络对抗。他们四个学生,拿什么去抗衡?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汇集到了林默身上。压力,山一般地压了过来。吴敬和王启年,也在看着他。他们就是要看,在这种几乎是绝境的情况下,这个刚刚还口出狂言,说“问题不是很大”的年轻人,会是什么反应。是会退缩?是会惊慌?还是会继续嘴硬?然而,林默的反应,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压力。他甚至笑了。一种很淡的,让人完全捉摸不透的笑。“没有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