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鸿笑着落座,接过侍女奉上的茶盏,故意打趣道:“伯喈兄好眼力!”
“我这女婿年纪轻轻便在幽州大破丘力居,镇守渔阳一方,连陛下都数次称赞,比起一些只会死读书的世家子弟,强出百倍!”
蔡邕闻言朗声一笑:“公渊兄这话我信。还听闻刘府君在渔阳劝课农桑、整肃军备,把北疆治理得井井有条。如此年轻有为,又谦逊有礼,确实难得。”
他话锋一转,看向亭边的蔡琰,“倒是小女琰儿,今日恰逢她练琴,也算为二位助兴了。”
郭鸿顺势夸赞:“伯喈兄说笑了。令媛才名,我早有耳闻,据说不仅精通诗赋,琴艺更是一绝。能在此聆听雅音,是我与安之的福气。”
二人相互寒喧夸赞之际,蔡琰垂着眼帘立于一旁,指尖却不自觉地轻捻衣角。
她早听闻过刘靖的事迹,一个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而被封为太守的年轻俊杰,对她而言,自然充满了好奇。
方才刘靖进门时,她分明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本以为会如其他访客般带着探究或惊艳,可那目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躬敬与沉稳。
这份定力,倒是与那些浮浪子弟截然不同,让她心中的好奇更甚了几分。
蔡邕似是看穿了女儿的心思,亦或是有意考较刘靖,笑着问道:“安之方才来得正巧,琰儿刚弹完一曲《平沙落雁》。不知你听来,此曲如何?”
郭鸿闻言眼中一亮,这正是他想要的机会。
刘靖略一沉吟,起身拱手答道:“女公子琴艺,晚辈叹为观止。”
“初闻时,琴声清旷悠远,如见秋空万里,鸿雁高翔;继而节奏渐缓,似雁落沙洲,从容闲适;末了馀音袅袅,若有若无,让人回味无穷。”
“古人云‘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今日得闻女公子雅奏,方知此言不虚。”
“更难得的是,曲中没有半分浮躁之气,足见女公子心境之澄澈。”
刘靖这番话既点出了曲名意境,又夸赞了琴艺与心境,说得中肯又贴切。
蔡琰闻言,脸颊微红,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刘靖,轻声道:“刘府君过誉了,琰儿不过是胡乱弹奏罢了。”
这是她今日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如泉水叮咚,悦耳动听。
刘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落座。
蔡邕见刘靖不仅武略出众,言辞亦这般得体,心中对他的好感更增几分,当即笑道:“公渊兄,你这女婿当真是文武双全。渔阳有此太守,实乃一方之幸啊。”
郭鸿要的便是这句话,当即起身笑道:“伯喈兄谬赞了。时辰不早,我与安之便不打扰你清修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蔡邕知他们来意已达,也不多留,起身相送:“也好,我便不远送了。”
刘靖跟着郭鸿转身欲走,脚步却忽然一顿。他想起蔡琰未来的命运,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回身对蔡邕拱手道:“蔡公,晚辈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蔡邕一愣,郭鸿也颇为诧异。刘靖向来沉稳,绝非多嘴之人,今日怎会突然如此?
“安之但说无妨。”蔡邕温声道。
“晚辈昨日途经河东,听闻蔡家似有与河东卫家联姻之意?”刘靖问道。
此言一出,蔡邕脸色微变,郭鸿也皱起了眉头。这等家事,外人贸然提及,实属失礼。蔡琰更是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刘靖,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
蔡邕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淡淡道:“确有此事,不知安之为何问起?”
“晚辈本不该多管闲事,”刘靖轻叹一声,语气诚恳,“只是在河东时,听闻卫家公子卫仲道身患顽疾,早已药石罔效,时日无多。”
“卫家急于定下婚事,不过是想借冲喜之说,碰碰运气罢了。晚辈不忍见女公子明珠暗投,误了终身,故而斗胆相告。”
“什么?”蔡邕惊得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此言当真?”
“晚辈所言,皆是从河东当地医者口中听闻,并非亲见,却也绝非空穴来风。”刘靖语气凝重,“蔡公明察,此事关系女公子一生幸福,还需仔细打探。”
蔡邕跟跄着扶住亭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与卫家议亲,本是看中其家世,却不知竟有这般隐情。
若真如刘靖所言,那琰儿岂不是要跳入火坑?
他看向刘靖,眼中满是震惊与感激,深深一揖:“安之此番相告,可谓救了小女一命!若此事属实,我蔡邕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刘靖连忙扶起他:“蔡公言重了,晚辈只是举手之劳。”
一旁的蔡琰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看向刘靖的眼神中,除了之前的好奇,更添了几分感激与后怕。
若不是刘靖今日点破,自己恐怕真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后半生凄苦无依。
离开蔡府,上了马车,刘靖才有些不安地问道:“岳父,我方才是不是多言了?”
郭鸿却摇了摇头,赞许地看着他:“不,你做得对。”
“你向来谨慎,若无十足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