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脚下的土地就越是泥泞。
那由血肉碎骨混合而成的地面，厚得象是一片沼泽，每走一步，都会有暗红色的气泡从脚下翻涌上来，破裂后散发出更浓的恶臭。
空气中的怨气和煞气，也浓郁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即便有长明灯护体，李牧歌依然能感觉到一股股冰冷的恶意。
他体内的太乙青莲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额头的青莲印记散发着肉眼不可见的清光，将这些侵入心神的恶意一一净化。
但奇怪的是，那些在血雾中若隐若现的鬼影，那些从地底伸出的森森白骨手爪，在靠近他们，尤其是靠近自己的时候，都会本能地退避。
仿佛自己身上有什么令它们感到恐惧的东西。
老道士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一边维持着长明灯的光芒，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
“小老爷，您感觉到了吗？”张守拙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这里的怨气……它们在躲着您。”
“恩。”李牧歌应了一声。
张守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太好了！看来祖师爷的英灵们已经感应到了您的到来！它们虽然被怨气侵蚀，失去了神智，但道统本源的烙印是不会错的！它们不会伤害您！”
话虽如此，两人却丝毫不敢放松警剔。
这鬼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到什么坑里。
他们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血雾忽然变得稀薄了一些。
一座巨大的轮廓，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一座山，一座由无数残破的兵器、法宝和森森白骨堆积而成的“山”！
无数断裂的飞剑、破碎的宝甲、崩碎的玉符、暗淡的阵旗……混杂在数不清的白骨之中，堆成了一座高达百丈的恐怖尸山。
有的白骨还保持着生前战斗的姿态，一柄长矛洞穿了对手的胸膛，而自己的头颅却被另一把战斧劈开。
而有的骸骨紧紧抱着已经灵光全无的法宝，一副要继续战斗的模样。
整个场面，充满了无声的悲壮与惨烈。
李牧歌站在尸山脚下，仰头望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修道数百年，自认为心志坚定，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
但在这一刻，他还是被眼前这般景象给镇住了。
这得死多少人？
而且从这些法宝残片上残留的气息来看，这些骸骨生前，最弱的恐怕也是渡劫一流的存在，其中不乏大乘、甚至天仙级别的大能！
“这……就是万仙阵之后……”李牧歌喃喃自语，声音有些干涩。
“是，也不是。”张守拙的声音充满了悲凉，他看着眼前的尸山，浑浊的老眼中泪光闪铄，“这里，只是当年那场大战的一个角落。象这样的地方，在血月谷深处，还有很多。”
“他们……都是我截教的前辈，师长，同门……”老道士的声音哽咽了，“他们为了护住道统，为了给众生截取那一线生机，全都陨落在了这里。”
他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一柄插在地上、只剩半截的青色仙剑，老泪纵横。
“青萍剑派的赵师叔……他当年最喜欢用这把‘斩浪’剑，说是一剑可斩断江海……没想到，连剑都断在了这里……”
李牧歌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张守拙心中那份压抑了数千年的悲痛和不甘。
就在这时，整座尸山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轰隆隆——”
无数的白骨和法宝残片从山上滚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一股比之前遇到的所有怨气加起来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庞大气息，从尸山之顶，轰然爆发！
“不好！”张守拙脸色大变，一把将李牧歌拉到身后，手中的长明灯光芒大放，
“是此地怨气凝聚而成的总怨魂！它的实力，恐怕已经超越了大乘期！小老爷快退！”
李牧歌抬头看去，只见尸山之顶，浓郁的黑红色怨气疯狂汇聚，渐渐形成了一个高达数十丈的恐怖人形。
那人形怨魂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扭曲的混沌，但李牧歌却能清淅地感觉到，一双充满无尽仇恨的眼睛，正死死地锁定着自己！
那高达数十丈的怨魂彻底成型，它就象是一团由纯粹的仇恨与绝望凝聚成的风暴，仅仅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威压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张守拙手中的长明灯光芒被压制到了极致，只能勉强护住两人身前三尺之地，灯焰摇曳，随时都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