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风里裹挟的血腥与焦糊气,顽固地盘旋在青莲岛的滩头。
战斗结束得迅猛,留下的刻痕却异常深刻。
几艘被腰斩的“破浪梭”如同垂死的巨兽,半截身子浸在水里,断口处依旧有黑烟袅袅升起。
湖面漂浮着碎裂的木板与扭曲的尸骸,青莲卫正用带着倒钩的锁链,沉默地将这些战果拖回岸边。
李耀宗拄剑立于滩头最高处,胸膛的起伏尚未完全平复。
他那身青莲卫战甲上,血污斑驳,既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但他的眼神,亮得惊人。
那股压抑了太久的郁结之气,终于在此刻酣畅淋漓地吐尽。
五十名青莲卫,正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押送俘虏。
他们动作利落,无人因胜利而喧哗,四周只听得见兵甲碰撞的金属声,以及压低声音传递的命令。
虽是人人带伤,但那股子精气神,却比战前凝练了不止一倍。
“李队长,清点完毕,俘虏一百三十七人,匪首雷横已被活捉。”
一名青莲卫小队长快步来报,声音里压抑不住兴奋。
“我方五人轻伤,已敷金疮药,无甚大碍。”
“恩。”
李耀宗冷静地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黑水帮众,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伤员带回,交由王可先生照料。”
“俘虏全部分开看押,特别是那个雷横,看住了,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自尽。”
另一边,吴远正带着天工坊的几个匠人,围着一艘破浪梭的残骸打转。
他时而敲击船身的玄铁,时而趴下去研究烧得半毁的符文,一双小眼睛里全是算计的光。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玄铁品质尚可,回炉能打不少甲片。这避水符文的回路画得粗糙,但想法刁钻,有几分意思,快记下来!”
他一边嘀咕,一边催促身边的学徒。
而李石头,则领着人,在战场边缘收集那些被烧焦的人形木炭。
他眉头紧锁,并非出于不适,而是在纯粹地进行学术分析。
“此火内蕴不灭战意,直烧神魂。你们看这焦炭,内里连骨殖都已气化。”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特制的小铲取了些许粉末,郑重地装入一个玉盒。
在神农苑看来,万物皆为研究之材。
就在此刻,一股温和而又浩瀚无边的气息,自山顶无声地覆压而下。
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齐齐一滞,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山顶的方向。
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滩头。
正是李牧歌。
他神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仿佛方才那场决定百人生死的厮杀,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道主!”
李耀宗、吴远、张玉龙等人心头一凛,立刻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都起来吧。”
李牧歌的声音平静如初。
“做得不错。”
仅仅“不错”二字,却让李耀宗的身躯微微一震,比任何实质的赏赐都令他心潮澎湃。
他猛地挺直腰杆,声若洪钟:“全赖道主所授战阵之威!青莲卫,不敢忘死!”
李牧歌微微颔首,目光掠过整个战场。
在他的重瞳灵眼之中,万事万物的信息流淌而过,无所遁形。
战损几何,缴获多少,俘虏状态,己方士气……所有数据在他心中瞬间汇聚成一幅清淅无比的沙盘。
“此战虽胜,却也暴露了不足。”
李牧歌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的人手,太少。”
“高端战力,唯我一人。”
“今日来的若是真正的修仙宗门,而非这等乌合之众,后果难料。”
众人闻言,脸上的喜色迅速收敛,神情变得凝重。
“道主所言极是。”吴远捻着短须,深以为然,“我们如今,好比是抱着金山的稚童,路过的谁都想来咬上一口。今日是黑水帮,明日便可能是赤水帮,浑水帮。”
“所以,知己知彼。”
李牧歌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被几名青莲卫死死按在地上的雷横身上。
“带过来。”
雷横像条死狗般被拖拽过来,丢在李牧歌脚下。
他甫一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瞳,尤其是那奇异的重瞳结构,让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一眼看穿,所有秘密无所遁藏。
雷横浑身剧烈地一颤,心中刚刚萌生的一丝怨毒与不甘,瞬间被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