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岭深处的地火溶炉。
这里仿佛是大地愤怒的心脏,一个被活生生剖开、暴露在外的巨大创口。
空气不再是滚烫,而是彻底沸腾,扭曲着视线,每一次呼吸都象在吞咽烧红的铁砂,灼痛直抵肺腑深处。
脚下没有实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缓慢翻滚涌动的暗红色熔岩之海,粘稠的岩浆冒着巨大的气泡,破裂时发出沉闷的“啵噗”声,溅起数丈高的火浪,释放出足以瞬间气化精铁的恐怖高温和刺鼻的硫磺毒气。
熔岩海的中央,奇迹般地悬浮着一小片孤岛。
那并非真正的岛屿,而是一块巨大的、通体漆黑如墨、闪铄着金属冷光的奇异岩石。
它无视下方沸腾的熔岩,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托举,在这片毁灭之海的中央遗世独立。
岩石表面布满了天然的、仿佛被巨力扭曲撕裂的纹路,散发出一种亘古的、沉重的气息。
李牧歌就站在这块孤悬的黑色巨岩边缘。
他周身笼罩的淡青色护体灵罡,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也显得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波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
胸前那颗“冰魄珠”的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致,散发出的寒气杯水车薪,只能勉强护住心脉要害。
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瞬间蒸干,留下灼痛的盐壳。
他感觉自己象一块被投入溶炉的生铁,从内到外都在经受着最残酷的煅烧。
然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巨岩中心那一点光源牢牢攫住。
就在这黑色巨岩的正中心,距离边缘约十丈的地方,一小簇火焰在无声地燃烧着。
那不是凡火,也不是熔岩的火光。
它只有拳头大小,形态却无比稳定,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白。
这纯白并非冰冷的苍白,而是蕴含着一种内敛到极致、仿佛浓缩了亿万恒星内核的煌煌之光!
火焰的边缘异常清淅,仿佛被无形的界限约束着,没有丝毫外溢。它静静地悬浮在离岩面尺许的空中,缓慢地、以一种玄奥的韵律旋转着。
每一次旋转,都散发出浩瀚、精纯、至阳至刚的磅礴气息!
煌阳精粹!阳煞本源!
这气息霸道绝伦,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阴秽,净化万物灵魂。
它所到之处,连周围那狂暴的熔岩热浪都似乎被压制、驯服,形成一种奇异的、相对“平静”的局域。
李牧歌体内的混沌青莲道基,在这股至阳气息的牵引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发运转起来,三百六十莲房窍穴发出饥渴的嗡鸣,如同久旱的河床渴望甘霖!
然而,这至宝并非唾手可得。
就在那纯白火种的下方,匍匐着一个庞然巨物。
它由纯粹的、半凝固的暗金色熔岩构成,形态模糊而狰狞,如同一座活动的小山。
没有清淅的头颅或四肢,只有不断蠕动、流淌着毁灭岩浆的庞大躯干。
躯干上,数个巨大的、如同熔岩湖泊般的“眼睛”缓缓睁开,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金红色光芒在流淌,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金丹初期!
这头“真炎巨灵”,就是这煌阳火种最忠诚、也是最致命的守护者!
它似乎并未完全苏醒,庞大的身躯随着下方熔岩海的涌动而微微起伏,那些熔岩之眼也只是半睁半闭,如同在沉睡中警戒。
但那无意识散发出的威压,已让李牧歌感到呼吸凝滞,如同蝼蚁仰望山岳。
“那就是……大日真炎的馀烬?好可怕的气息……”
一个极力压低的、带着颤斗的清脆声音在李牧歌身后响起。
涂山月月不知何时也艰难地攀上了这块巨岩。
她小脸煞白,银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紧紧盯着远处那沉睡的巨灵和它守护的纯白火种。
她身上罩着一层薄薄的粉色光晕,显然是激发了某种强大的护身法宝,但在这溶炉地狱中,也显得岌岌可危。
“嘘……”
李牧歌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住巨灵,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象从灼热的砂砾中挤出,
“月月,退回去!这里太危险!”
“不!”
月月咬着嘴唇,倔强地摇头,赤瞳里却闪过一丝与惊惧并存的狡黠亮光,
“牧歌哥哥,我知道你要拿那个白色的火苗!我有办法!你看!”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白嫩的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枚小巧玲胧的玉符。
玉符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冰雪世界,丝丝缕缕的寒意即使在这溶炉内核也清淅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