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收敛了几天在街面上的“生意”,几个行事最张扬的魔修也如冬眠的毒蛇般蛰伏起来,静观其变。
然而,一年光阴如指间流沙,飞快逝去。
冬雪复盖了苍岭,又在春日暖阳下消融;夏日的蝉鸣聒噪地响起。
苍岭深处那片变幻的雾气依旧,象一幅凝固的画卷,隔绝着内里的一切声息,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属于“镇守”的动静传出。
期待与警剔,在漫长的无声等待中,被消磨殆尽,最终化作了彻底的遗忘与不加掩饰的嘲弄。
“镇守?哈!怕是早喂了苍岭里的妖兽,骨头渣子都化干净了!”
血狼帮的副帮主在赌坊里将酒碗重重顿在桌上,唾沫横飞。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的哄笑和粗鄙的咒骂。
“王老头儿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炼气八层的老朽,也配坐那城主之位?若非看在他那点油水还算稳定的份上……”
另一个帮派的头目在阴暗的密室里,对着心腹冷笑。
“青云宗?哼,爪子伸不到这鸟不拉屎的烂泥潭!那劳什子镇守,怕不是宗门里得罪了人,被发配过来等死的废物!”
一个隐匿在城南贫民窟的魔修,感受着体内因长期压抑而蠢蠢欲动的阴寒魔力,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决定就在今夜,重开血炼之法。
他的眼中,幽绿的光芒重新炽盛,再无半分顾忌。
“镇守大人”这个名头,在青岚城,已然彻底沦为了一个被所有人默契擦去的符号。
人们只知有王城主,那个在各方势力夹缝中艰难喘息、日渐苍老的炼气八层修士。
谁还记得那虚无缥缈的青云宗镇守?谁还在乎那片苍岭深处终年不散的迷雾?
时光流到夏末,蝉鸣声嘶力竭,仿佛在燃烧最后的生命。
青岚城在它固有的混乱与喧嚣中麻木地运转,血腥的冲突、阴暗的交易、绝望的挣扎,日复一日。
苍岭的雾气依旧无声流淌,在正午的烈日下蒸腾着迷离的光晕,在子夜的星光下弥漫着幽冷的静谧。
那雾气深处,隔绝了世间所有纷扰的灵脉泉眼旁,盘坐的身影如同亘古的磐石,气息在极致的沉凝中,一丝一丝攀向某个无形而浩瀚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