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弦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就回家了,这几天他吃不好也睡不好,倒不是因为知道这世界上居然有上帝和死神这种玩意儿而心神不宁。
他是一个非常唯物主义却随遇而安的人,既然上帝和死神真的存在那为什么要死鸭子嘴硬否决他们,而且死神神还那么好,一个星期还给他一袋黄金。
真正让他睡不着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了,响老爷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农民,穷怕了,就是族谱有史可查的历史都只知道是清代从陕西那边被官府强制迁徙过来的迁户,哪见过这么多钱。死神老爷仁慈,因为他同意那天是星期六,在周一又给了他一袋子黄金。
你说这到哪说理去,那么多钱,沉甸甸的砸手,明晃晃的刺眼,就放在那么一个帆布包里,放在医院锈迹斑斑的储物柜里,他能睡得好吗。
要不是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解释,响弦当天就想回家把钱放安全的地方去,那还至于在这鬼地方等上三天。
倒是死神,响弦知道死神就在他的身后,但这位大人除了第一天和他说了一大堆话之外,和他的交流也就是在周一从身后递给他一袋子黄金。
这让响弦感到了不安,因为就象死神说过的那样。
“一切听从命运的安排。“
他发现自己已经无事可做了,也许应该整个什么倒腾黄金的公司啥的好给自己手里的黄金出手,可是之后呢?
自己可以把老家里的房子装修一下,他了解父母,已经在外面操劳了一辈子的人不可能到城里住的。
自己可以再买一辆车……可是之后呢?
狂嫖滥赌自己向来深恶痛绝,自己到底应该去做什么好呢?
金钱这把千斤大锁拴在响弦身上已经二十多年了,如今顿开金绳,他倒好,在无止境的徨恐和空虚之外甚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按部就班的在家又歇了一个星期,就说自己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现在要回城里找工作便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死神依旧在他的身后,除了按时按点的把钱送到他手里之外安静的如同影子。
他注册了公司,谎称自己有了贵人相助就往家里的卡上打了一大笔钱,让家里人知道自己交了好运成了大老板。
父母很开心,响弦也很开心,但是之后呢,响弦回了一趟老家,发现时候到了,自己的父母还在种地。
看响弦回来了,就让他把身上的西装脱了,穿上护身也跟着下地去。
才一天响弦就累的腰酸背痛,十分不了解自己已经给了家里那么多钱,他们怎么还在干这种辛苦活,这工作又累又苦,忙忙叨叨也挣不了几个子,倒不如把地卖了,反正他们现在也不需要靠这个赚钱了。
但是爸爸妈妈拒绝的很痛快,他们很排斥这种想法,他们都是农村人,农村人要是没有了地那又算什么了,这和钱的多少无关,把地卖了那算是忘本。
响弦对此无话可说,只能一天天的和他们一起干那些粗重活,他拉着平地用的滚子像牛一样行走在地上,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黄土沾染了他的裤子。原来倒是没什么,可现在他已经有钱了,比十里八乡所有的人还要有钱,再看那些土块和田埂,无论怎么看响弦都觉得这是一种诅咒。
只要是农村人,就一定会被拴在这片该死的土地上,无论你多有钱也无法摆脱。除非把这些地都卖掉,除非你远远的逃掉,再也不回到这里,但这又怎么可能。
说到底自己都是农民的儿子,种地没什么可耻的,也没必要逃离,自己的家说一千也是在这,道一万也是这样,顽固的就象这熟了五千年的麦子。
一股响弦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被黄金撑起来的虚荣和傲慢在这一刻被揉碎深埋进了土里,随着腰酸背痛和热汗一起消失殆尽。
“老家这边的事忙完了你还有时间吗,公司那边忙不忙。”
响弦妈妈晚上来到响弦的房间,问响弦。
“有什么事吗,老妈你都说话了,再忙也得不忙啊。”
“也,没什么事,你二婶子家的那个儿子,就是管你叫哥的文龙,在青岛那边打工把腿给撞断了,我和你爸身体不好,你替我们去看看他。”
“看他干什么,我连过年都没见过他,见面都没和我问过一声好的家伙,我凭什么去看他。”
“关系再不好也得去看哪,谁让你二叔和你爸是一个爷爷,他出事了不去看看不合适。”
“那我要是不去呢。”
“那我和你爸去呗,还能咋的。”
于是响弦就买了去青岛的火车票,坐火车去到医院看那个已经将近六年没有见过面的表弟了。
有一说一自己非常不想见这个小小年纪就老的象个中年人的表弟。虽然是从小在一条街上长大的亲戚,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