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身材发福,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短袖夏威夷衫。
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脸上油光光的,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神情。
他操着一口带着浓重粤语腔的普通话:“好啦好啦,莉莉喜欢,等下就买给你嘛!小意思啦!”
张莉莉得到了承诺,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她目光流转,很自然地扫过旁边站着的李宇,以及他身上那套与这金碧辉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梅花牌”运动服。
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篾,像看到什么碍眼的脏东西。
她小巧的鼻子微微皱了一下,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撇了撇,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李宇听到的讥讽语调对她身边的港商说道:
“啧,现在什么人都能进来了哦?穿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弄脏人家的地板。”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尖利。
“国产货?又土又丑,送给我我都嫌占地方呢,擦地板都嫌它掉毛!”
那港商顺着她的目光瞥了李宇一眼,胖脸上浮起一丝优越感十足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用带着大金戒指的手拍了拍张莉莉挽着他的手背,算是安抚。
被人鄙视,嘲讽,李宇却淡然处之。
跟这种人计较多跌份儿。
嘤嘤狂吠而已。
不过李宇感到无数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带着探究,好奇,或许还有一丝怜悯。
李宇都没有理睬。
他的无视,漠然,自信,才是最好的反击。
愤怒,冲动,反而正中下怀。
李宇撇了一眼那对男女,眼中尽是玩儿味,不削,然后扭过头,不再看那对男女,迈着自信的步伐,朝商店深处去看看。
“呵呵,都觉得没脸见人,自己灰溜溜的走开了,没用的男人。”那女子还以为是她把李宇说的无地自容,没脸在这里待了才一声不吭的离开的。
真是无知。
……
友谊商店深处,靠近工艺品局域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光线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这里的柜台明显没有前面那么光鲜亮丽,陈列的也大多是些体积较大,颜色较为深沉的传统物件。
有笨重的红木雕花屏风,有巨大的青花花瓶,有成套的紫砂茶具等等。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木头和尘土气息。
李宇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在他几乎想掉头离开时,角落里一个蒙着薄薄一层灰的玻璃柜吸引了他的目光。
柜子里没有射灯,光线有些昏暗。最下层,一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颜色暗淡的碗碟随意地堆栈着,象是被遗忘的角落。
其中一个碗,在一堆青花和素白瓷器中,透出一种异样的蓝。
那是一种深邃,浓郁,仿佛能吸走光线的蓝。
碗的造型规整,敞口,圈足。
碗壁上,在浓艳的蓝底上,用极细的金线勾勒出繁复精美的缠枝莲纹,莲花瓣饱满,枝叶舒卷自如,带着一种宫廷的富丽堂皇。
只是碗口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磕碰痕迹,碗底似乎也积了厚厚的陈年污垢,使得整个碗看起来灰扑扑,旧兮兮的,失去了光彩。
李宇的心,却莫名地跳快了一拍。
这碗上的蓝,那金线勾勒的莲纹,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和沧桑,与他刚才看到的那些崭新得发亮的进口商品截然不同。
他凑近玻璃柜,努力辨认着贴在碗旁边那个小小的,字迹有些模糊的白色标签。
标签上是用蓝色圆珠笔手写的几个字:
“景泰蓝碗(旧),工艺尚可,有遐疵。外汇券,60元。”
六十元外汇券!
李宇在意的不是价格,而是想起了这件事情,似乎和眼前这件物品有关。
若是真的,那他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啊!
李宇想想心里就激动起来。
若是那个张莉莉看到了这种“国货”物品,肯定很埋汰,看不上,还要贬低。
但她的无知,哪知道这件国货的真正价值。
李宇深吸一口气,表现出镇定的样子,对着柜台后一位穿着整洁灰色工作服,戴着套袖,正低头翻着一本厚厚商品目录的中年女售货员说:
“同志,麻烦您,我想看看那个角落里的蓝碗。”
女售货员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顺着李宇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因为那个角落里的东西,很久没人问津了。
她慢悠悠地走过来,打开柜门,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只碗,放在柜台上铺着的一块深绿色绒布上。
“喏,景泰蓝的,老物件了,有残,搁这儿好多年了。”
售货员的语气平淡,带着点例行公事的味道:“就这一件。”
碗一拿出来,离得更近了。那股被灰尘掩盖的,属于金属和矿物的特殊气息似乎也清淅了一点。
李宇小心的拿起碗,入手沉甸甸的,是金属的质感,碗